这一次,木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朋友见她状态飘忽,仿佛灵魂抽离肉体,十分担心地来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我们分手了,这次真的结束了。不再多解释什么。
她将自己关在出租屋的卧室里,她说不出话,感受情绪从身体里全部抽离,神情木讷,反应慢,偶尔会突然爆哭,哭得喘不过气,脸涨红,手却冰凉没有丝毫温度,微微触电的麻木感遍布全身,眼神空洞失神,全身像个筛子一样颤抖,持续十几分钟突然停止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祖母说,你母亲前段时间喝药,被救了回来,现在已经出院。我听见消息,心脏病都犯了,全家都不敢让你知道,现在一切都好了过来。
一时之间,木屿不知道因何而苦,母亲在医院抢救,生命垂危的时候,在误以为黎思清因准备期末考试而疏离她的时候,整日心神不宁,或许真的有母女连心,或许宇宙之中真的有无形力量将人捆绑,无论置身何处,无论距离多远。
母亲与社交平台的男子暧昧,如同她因黎思清而依赖手机,父亲早就有所怀疑,翻看聊天记录与母亲吵架,将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反反复复。父亲跟踪堵上将要进宾馆的两个人,双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推搡,争执不断,引来路人的围观,母亲拉上父亲快速离开。父亲嘴上说着离婚,但是内心当中并不想与母亲分开,内心的幽暗恐惧终有一天会成为现实,往往越恐惧什么,越逃避避免发生越会发生。
把心清空,无有恐惧,无有期待。
男子见再没有机会,利用好最后的剩余价值,骗了母亲几千块钱,踪迹全无。
她被骗钱之后神情恍惚,无人可以诉说,娘家人会指责她做错事,父亲更是对此愤怒,她在世间已经孤立无援,无颜可以面对。环视这个破败,二十年没有起色的家,靠自身力量曾试图拯救挽回,然而人到中年还是如此,不仅入不敷出,还负债累累,绝望在此时被放大。
母亲回到家喝下买来的药,躺在床上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等待失败的一生就此结束,无颜面对,耻辱和羞愧最后打倒她。
父亲那天刚好想回家看看,跟朋友吃完饭就提早回家,叫了几声,无人回应,见她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晃动时意识全无,怎么叫也叫不醒,地面上留有崭新的药瓶。他立马慌了,背起她就往医院跑。
清洗五脏六腑的医疗器材十几万需要单独购买,他打了无数的电话借钱,周围的亲朋好友全部借一遍,重症监护室住了十几天,最终挽留回来。农村里,人的死法各种各种,并且消息善于传播,有人上吊,有人出车祸,干活被重物压死,从梁上掉下来摔死,被仇人用刀捅死,夜里路滑掉水坑淹死,冬天烧炕人在睡梦中被熏死,小小的农村人口不多,但是意外总是显得比城里频繁。村里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不过唏嘘一下,作为饭桌谈资。
医生说,若被发现再晚一点,人就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