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果然跟南宫瑾煜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什么顾孝,我还以为腿不好能安分点呢,谁知道腿不能走还不老实!”一会儿又愤愤不平,“什么金线银线,五钱银子买个毛线就不错了。”
一会儿进了布料店,四处看了两眼,向坐在正中间正在织毛线的女店主问道,“老板,你们这儿线怎么卖的?”
那女人停下了手里的伙计,一见她一副丫鬟打扮也没怎么在意,量她也做不成什么大生意,“普通线三十文一斤,好一点的绢线五十文一斤。”
景颜低头不停地算,按照这个价钱买普通的线也是够的了,这样看来果然还是自己不食人间烟火,顾孝也没怎么为难她嘛。又兴致勃勃地问,“那金线和银线呢?”
店家老板娘听闻抬头瞥了人一眼,心想自己到底是小瞧了人,原来是哪个富贵人家府上的丫鬟出来买线来了,忙堆开满脸的笑迎道,“我们小店的金线银线绝对是质量上乘,真金白银!”伸手做出一个巴掌的手势,笑眯眯道,“不贵不贵,金线五百文一斤,银线三百文一斤。”
这回轮到景颜傻眼了,五百文一斤,那岂不是光买个金线银线这五钱银子就用的差不多了?就知道顾孝这个家伙没安好心!哪那么容易就让她交差啊,这不是明摆着为难她嘛!
一边的店家眼里还放着光,“我们店里的金线银线可是最便宜的,怎么样姑娘,来多少?”
景颜收住了微笑,努力克制回头就跑的冲动,这办不成事儿顾府就待不下去了,现在除了顾府她哪儿还有去处可去,一想到又要过起没上没下、疲于奔命的日子,景颜决定了,买!她决不能认输!顾孝一定是在府里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她哭丧着脸回去跟他汇报自己做不到他提的要求,既然如此,她偏不服输!
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不就是二十七种颜色吗,肯定能买到……
目光在老板娘手上织着的毛线上停留,突然灵机一动,嘴角露出微笑,“老板娘,给我取五两金线五两银线,还要这个这个那个……”
须臾付了账,取了线欢欢喜喜地往顾府回去,正碰上街角有人吵架,一群看客正围着旁观,景颜本就不爱凑热闹,却无奈被围观群众挡住了去路,又没法儿绕道而行,只得在一旁站着,努力寻找人群的空隙想要钻过去。
吵架的是一对夫妇,牵扯在其间的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点都没有羞愧之色,反而假装得楚楚可怜,“刘郎你若不休了这个悍妇,恐我在你家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一听她这话,正室不高兴了,拉着人就要给她一巴掌,“好你个小贱人,背着我勾引我相公,现在还想让我相公休了我?”被姓刘的死活拽住了,没有打到,于是向周围哭道,“大家评评理,这个女人趁我回娘家的时候百般勾引我相公,现在肚子搞大了想要嫁进我家门,还想要做大的?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想都别想,你这种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永远只有被唾骂的份,就算你生了我刘家的儿子那也是臭的!臭的!遗臭万年!”
正在人墙里寻找出路的景颜身形一颤,入耳的净是不堪的骂声,身边的看客也都纷纷指责怀孕的女人插足别人家庭,“狐狸精得不到被原谅的资格!”“不管多少年,插足的小三都是可耻!”
“好了!少说两句!”原来最应该被批评的明明是男人,朝三暮四才是最不可饶恕的,可为什么所有的骂名都在女人头上,景颜停下了脚步,心里最不愿去回想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逼迫她。“在家里闹还不够,还要出来,叫别人看了丢我们刘家的脸你很有面子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刘夫人呵斥着自己的儿媳,“嫁进我刘家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你很光荣吗?”偏袒着一旁的小三,多多少少却是因为她肚中的孩子。
“莺莺既怀了刘家的孩子过两天自然是要明媒正娶进刘家的。你有什么好说。”刘夫人挽了小三的手,冲周围人道,“散了散了都散了。回头赏脸的来我刘家喝口喜酒。”那正室见婆婆下了命令不敢多说,却还是不依不挠,嘴里嘟嘟囔囔半晌,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起来,被自家相公连拖带拽拉回去了。主角都走了,剩下的散人只当看戏看笑话,一会儿也散了。
景颜面前的路畅通起来,再无阻碍,可她却迈不动步子。
无论哪个时代,插足的小三都会遭到唾弃也无论什么时候,有孩子就是王道。景颜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错。她前面的路看起来似乎更堵了,然而堵住她的,却不是人,而是心,是在百般纠结中饶恕不了自己的心。
停留了片刻这才缓过神,一点一点向顾府的方向走去,而身后的目光始终没有断过。从她停下被眼尖的他发现开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直到她离去,那饱含各种滋味的目光仍然紧随着她,连步伐都忍不住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