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明珠骂得痛快淋漓,完颜亨也听得痛快淋漓。明珠毫无悬念的否定了他的一切,完颜亨一点怨言都没有,因为,他的曾经,连他自己都是憎恶的。
完颜亨任由着明珠的拳打脚踢,不去解释,都做过了,怎么解释?
只低声轻轻的、缓缓的说:“骂吧,打吧,哭吧,只要你发泄出来,别闷坏了自己。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还、嫌弃我。但你说过,若我犯了错,你就要用铁链捆我一辈子。宝宝,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那你从此可以捆了我,只要你愿意,这一辈子是打是骂都由你,打我骂我杀我都可以,生死,我都是你的人,再不离开你。”
这么熟悉的低声温柔,没有因为沉压在四周的阴霾气氛少去些许的宠溺滋味,对她的宠溺,他从来不曾改变过,就这种不容置疑的熟悉滋味,平抚了明珠一跃而起气苦的心,恍惚中将她带入了一个叫“忘我”的空间,黄粱恶梦,原来只是一场假的黄粱恶梦。
因为有你,最珍贵的因为有你金子。
脑子中一片空白,明珠只在完颜亨润湿的眼瞳中看见自己,至于完颜亨说了什么,她都没在意了。
这一丝丝转机,完颜亨却没抓住,他不敢去触碰那晚去解释,但他又不得不触碰着要解释,因为他怕,不解释,就再没有机会解释了。
可纵然完颜亨认为自己胆比天大,他也心虚到不敢明目张胆的的开口,只得艰难的说:“只是宝宝,你知道你说的这些,其实又都不是真的,你心里知道,我对你,你知道的。
你是在气头上,你想的那些,看到的那些,真的不是真的……你明白的,你心里一定明白的。
当时那么乱,我、我与她们我、我
宝宝,你把我捆起来,一辈子慢慢的教训,好不好?
我就是你的金子,一个人的金子!宝宝,你答应过我的。”
完颜亨哭着,哭着,求着,求着,两个最不喜欢流泪的要强人儿,哭得都不能自己。
缝补的心痕又残忍的被撕开来暴晒阳光,明珠又哭又笑的:“都不是真的?
完颜公子,原来这是你为保护你喂养的狗狗的不得已?原来这是你又一次丢给你喂养的狗狗的大骨头?
完颜公子,你真的是个尽心尽责的好主人啊。
我真的该好好谢谢你?还是替他谢谢你?主人,你要你的小狗儿们怎样谢你?”
这冰凉讽刺的话刺得人心哧哧冒血,不止是完颜亨的,还有明珠的。冷漠了的伤害是把双刃剑,伤了你也伤了我,没谁比谁快乐。
“我知道你在生气,人在生气的时候,最会说着最痛最痛的气话来伤害对方。可这样,只要你的心痛会少一点,那怎样都行。只要不赶我走。”
完颜亨低声下气的说,泪眼模糊的看着她手里的药:“我的过住,确实罪孽深重,我后悔了我的现在,迫不得已,又不敢清白,你既不愿原谅我的过住,更不愿原谅我的现在,那我还有什么未来?
宝宝,想想我们那么多的生死过往,我装不来的,真的。
如果现在想不起,不要紧,以后想,只要你还愿意去想,我等。
宝宝,千山万水的追逐,我早放弃归路有了你,我才不再孤独,要弃你而去,我再做不到爱若一定要变到形同陌路,我不如让它变到人鬼殊途。宝宝,让你的心告诉你,你若余生还愿意打骂我一辈子,就救我,如果,……就不必费事了。”
完颜亨将明珠的手,小心的覆在他的伤口上,靛蓝色是种又紫又蓝的颜色,独特得可以完美的掩饰红艳艳的血色真相,只相称出完颜亨越发苍白的脸。
明珠触摸着这黏糊糊的血温热温热的:金子,金子
白云苍狗,多少纠结不清的前因和后果,对和错,爱和恨?爱有多深伤就有多深,明珠明白,其实俩人都明白。
泪那么啪嗒啪嗒的滴落,落在冰凉的手上,略微有一点点的温度,明珠无法去想,不敢去想,只是点了完颜亨的穴,将他抱起坐下,脱了他的衣服。
“宝宝,你要干什么?”完颜亨期盼的问。
明珠不答。
这一剑,就在她曾经咬他的“饿狼之吻”下,骨头挡了一下,心蕊也救得及时,但是,看得出秦桧是安心真的要杀他。
“宝宝,你要干什么?”完颜亨有种绝望。
明珠无力去答。
为了什么?两个男人为了不让她伤心?幼稚得无耻。
“宝宝”完颜亨无助的呼唤。
这世上存在一种悲哀叫无法解释,不听、不信、不通、不解,一成不变,永远固执的被沉积在心底。
明珠虽然还做不到,但,她真的累了,明天会更好,可要明天更好,只有封闭这颗心啊。
完颜亨身上的每一处疤痕,有多少都是他们曾经的回忆,生死相依的回忆:他曾经为了她流尽了一身的血,背脊上那刻骨铭心层层叠叠的伤痕,都在!
但有的东西也都在,现实也都在!肉体可以抽个真空躲起来,良心呢?抚摸着这一道道的回忆,冰火两重天的记忆交织在脑海中,她只能哭,只能哭,连稍微捶打一下要爆裂的脑袋的力气都没有,无声,不能自以。黄粱恶梦,就恶梦吧。
完颜亨从来见不得她哭,不忍她哭,可这一时刻,俩人就这么傻瓜一样的抽搐着,同样通红的鼻头,同样苍白的脸,同样肿胀绝望的眼。
完颜亨懂的,明珠这悲戚的泪水没有换来他些许的欣喜,只让他深深感到无力回天的绝望,他知道,明珠这泪水,不是还爱他,更不是要原谅他,而是彻底要抛弃他了,临别后的泪水。
唯一的侥幸也没了,她真的不要他了。
令人窒息的抽泣声。
“爱与不爱、恨与不恨,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要问问你的心答不答应见与不见、要与不要,也不许你一个人说了算,我绝不答应。
宝宝,千错万错都给我一个机会,你这样草率的就判我的死刑不公平,把我捆起来,直到你愿意再看我的那一天。
宝宝,你还要我吗?你答应过我的:我不放手,你绝不相弃。
你答应过的啊。”
完颜亨无力的喃喃而语,既像在对自己做最后垂死的挣扎,更像在拼死一搏的绝望的祈求着明珠:“纵使我骗尽天下所有人也绝不会骗你,纵使我利用天下所有人做棋子我也不会利用你。
剥开我的心看一看,它还是红的。
我还有救,对轻云、煮酒、还有必布,我都从没有过利用。我还有救,不要放弃我!”
“公平?一个拿着刀闯入别人家的强盗,刀上还沾有这家人未干的鲜血,怎么还好意思向别人讨要公平?”明珠好像要昏厥了,手中给完颜亨上药的动作机械性的没有停止,口中相当“条理清晰”的说着:“心?你有吗?你没有。
轻云不过是你巴结你主子的礼物,你游说献媚给对你有用的权贵的礼物煮酒没有原则的为你所利用,干着各种肮脏下作的勾当你的爹爹和兄弟不是你通往帝王霸业的跳板吗?他们不是你的马前卒吗你最爱的妻子,你的女人们,不也仅是你满足兽欲的工具,为你生儿育女的工具?
完颜公子,你有真心吗,你何来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