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长卷的红橘色头发,热情而又浪漫的人鱼浮出深海,眺望灯火阑珊处,那一段绝美爱恋。那个来到陆地的人鱼公主,苍白的面容、赤裸的足踝,裙裾掩盖着疼痛趔趄的步伐,瞳孔里满是缭绕的阴霾,无助而苍凉。你迷路了吗?王子指给她看,雨后的塔松,有千万颗小太阳悬挂,钓鱼竿弯弯绷住河面,云儿缠住风筝的尾巴。王子以纯银一样的声音说话,你知道吗?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爱上日落,而我一直深爱着月亮,心也许很小很小,世界却很大很大。不论什么地方,只要你爱它,它便是你的世界。人鱼对王子说,我们说好不分离,就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他们手拉手成舟,划过悲伤的河流。那时,大雁的翅膀在天空追逐流星,龙胆花燃烧了整条银河。可是,等到风吹雨成花,时间也没有追上白马
廷桓感觉自己在梦里哭了,因为他再一次看见,梅痕穿着她那套地摊淘来的古装,头上插着心爱的步摇,坐在他的大腿上肆意摇晃,眼含热泪地给他念自己写的人鱼童话:我怎么就相信了自己写的童话,廷桓,我变成了童话中的那朵幽蓝的花了,也许,只有小孩子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吧?
和杜牧一起去见了庄淑,廷桓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抢了先,对着庄淑说了自己一直对梅痕说得话,当事情到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时候,就要勇敢地做决断。主意拿了就要坚持,前途无卜,只要坚信自己的幸运,自己,就是那最幸运的人。庄淑心情开释地登船而去,任芙蓉愤怒也好,无奈也好,梁叔为自己的皇族子裔竭力做了一件有益的事。
老何这个干净利落,从不拘于小儿情长,亦不愿太多感怀世事苍凉的大手笔的编剧,又以霸道导演的身份,再次站在了历史的风口浪尖,长袖一挥,廷桓知道,自己所处的背景已经转换:
马背上的杜牧肆意摇晃在还有些清冷的春光里,好几句诗已经成臆在胸,只等着下马后一挥而就,眼前的景色真是江南的早春莺飞草长之时,每到这个时候,杜牧的思绪也像地上的草一样疯长,他必须出门,必须长在马上,必须挎着酒壶满世界转悠一番,美其名曰“游历”。
“杜团练,我们都来这宣州一年了,您也真是给足了这位崔郸崔大人面子了,他做这宣徽观察使也有这么多年了,要说场面上的事哪有他罩不住的,可他就是不给您弄点稠的,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杜牧身旁跟着的一匹瘦马上做着一个瘦高的男人,可说是瘦骨嶙峋,廷桓不禁偷笑,真真是很般配呢。那杜牧听此话无半点不悦,可是笑得前仰后合:
“钱侍卫,你可真是胆儿肥到家了,都可以指挥我的进退啦!”那瘦侍卫也无半点惬意,好像还蛮受用:
“哪里,哪里,我誓与杜团练您共进退,您的前途就是我的前途,我怎么不能多为您考虑考虑呢?”
“哈哈哈!”杜牧笑得更灿烂,他忽然收住笑,探身向钱侍卫压低声音说:
“您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可不是当年您天天记我黑账,向牛宰府告我夜夜笙歌,不务正业的时候了。”钱侍卫一梗“骆驼”脖子:
“谁让您的水平超常呢?我就那么告着您的黑状,您也没闲着,那年到了洛阳,您听闻李司徒家分外热闹,很多名士都去参加过他府上的宴会。可是苦于人家不约请你不能前往。后来还不是我小施手段,让李司徒亲自将请柬送上门来。您可好,喝了个大醉才去赴宴,一入席,见那上百歌妓舞出了一片云彩,立刻忘了自己是谁,自比前朝诗仙李太白,虽无法让高力士给您脱靴,却胆大包天地盯着人家李司徒最宠的歌妓紫云看了半天,来了一句:这样的女子,应该送给我。差点让李司徒去告了御状!”杜牧听了这些话,哈哈一乐,还是板着脸凑过脸来说:
“这话倒是不假,可如今牛宰府也没工夫管我了,您钱侍卫,脸皮后的可堪比这眼前的城墙,竟然理直气壮地要我收留你,并扬言要助我飞黄腾达,护我周全,哈哈,我看您老的小本本上又有了新的记录了吧?”那钱侍卫瘦脸一横,亦不避讳,很是得意地说:
“记录是有了,可不是告你黑状的,我既然已经已经决定跟随您,定会在以后的余生动用我所有能用上的关系,拼尽全力护您周全,您等着,到不了年底,您就会升迁而去,离开这个鬼地方!”两个人对视片刻,哈哈大笑而行。廷桓心里却是一片明亮,真是拜那个世界里的那次不着调的知识竞赛所赐,杜牧来宣州到那宣徽观察使幕下任团练判官是在开成的二年公元838年,那么第二年也就是839年。杜牧的“偷窥门”事件,廷桓也是清清楚楚:当年风华正茂的杜牧受到还在扬州任职的后来的牛宰府牛增孺的邀请,担任幕僚,还给了他一个“长书记”之职,就相当于现在的世界的高级贴身秘书,可见对他的器重。只是,风流才子杜牧早已被眼前繁华一片的长江下游的枢纽扬州所吸引,闲暇时留恋往返于花街柳巷。牛增孺基于一片爱才之心,对他很是上心,就秘密派人暗中保护,以免他酒后闹事或者做出当街就睡的不雅之事。想是这个钱侍卫就是当年牛增孺派出的暗中保护杜牧的人。好在杜牧真的不是一般人,不仅没有发现有人“保护”,还玩的很开心。放浪不羁之同时,也是把本职工作做的井井有条。等到杜牧做了监察御史离开时,牛增孺为他践行,才把钱侍卫记下的那些黑色记录,其实大多是汇报他平安的情报拿给他看,并委婉劝他此后切莫再“风情不节”,要做大作为,就莫被一些小瑕疵破坏了眼前的一切。杜牧其时亦是又感动又尴尬,不停感谢牛增孺对他的教导和顾全颜面之恩。此一时彼一时,杜牧的脚刚踏上洛阳的地界儿,就把所有的承诺丢到爪哇国去了
“跟了这一阵,对我有所了解了吧?我好像不是什么坏人吧?哈哈。”廷桓听见杜牧说,却没有看见旁边的钱侍卫有什么反应,看来是听不到这句话,什么情况?随后又是一惊,杜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不得不接话:
“你,你能看见我?”
“哈哈,你说呢?”
“你,你从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的?”
“从那晚我写张好好诗的时候。”
“什么?也就是说,你一直就知道,可,为什么你一直没有跟我说话?也从没有问过我任何问题,难道你,以前就有这种经历?”
“呵呵,你高看我了,当然是第一次,却是从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就觉得这是我俩的宿命,遇到一起是早晚的的事,冥冥之中,我觉得你的到来是为了给我解决难题来的,只是,那时我还猜不到那个难题是什么?可我不必着急,该来的早晚会来,就像苛求的福降临不了,天灾人祸注定也是躲不过的,而我一直就是那个幸运的人,当有了躲不过的灾时,总会有贵人出现,推我一把,替我挡一下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这好命,哈哈,不求荣华富贵,权柄在手,只愿花前月下,良宵永驻,哈哈。”
“是呀,您的命真是不错,就连甘露之变那样的大变故都能躲过。”
“这你也知道?当然了,那真是一件令人谈虎色变之事,事情已经过去四年了,可是朝中很多人都还心有余悸。大和九年公元835年年仅27岁的圣上不甘为宦官所控制,就和李训、郑注策划诛杀宦官,夺回他丧失的权力。那是11月21日,唐文宗以宫中突降甘露为名,将宦官头目仇士良骗至禁卫军的后院打算斩杀,谁知那厮在关键的时刻闻出了危险的味道,身边还带着一些护卫,就做拼死挣扎,双方激烈战斗,结果反败为胜,将在场的数名重要的官员一并杀死,这还没完,这些官员的家人也没有幸免于难,因受牵连而被灭门,前前后后被杀之人一千有余。想我当时与其中几人甚是交好,以当时的情形,我是不会缺席的,自然免不了一死,而且,我,我的家人,后果真的不敢想。偏偏牛宰府对我偏爱有加,于那年的八月间就把我派往东都洛阳任职,生生地让我躲过了上个月后的险恶风波,你能不说我的命好?哈哈!”
“只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不知该问不该问?”
“尽管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