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锦衣卫掌印指挥使骆养性候见。”
朱慈烺推开房门,做了做扩胸运动,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朗声说道:
“好,宣他过来吧。”
“是。”
骆养性出身锦衣卫世家,他的祖上骆安,在嘉靖初年就是锦衣卫掌印,父亲骆思恭则是万历年间的指挥使。在骆思恭任上,锦衣卫还难得的走出了国门,协助朝鲜战场上的明军,从事情报工作。可惜骆思恭后来被魏公公排挤,不得已让位给了魏公公地干儿子田尔耕。
等到崇祯上位,把魏公公扳倒之后,对锦衣卫和东厂的权限都大加限制。考虑到骆养性祖上就是供职锦衣卫忠诚可靠,干脆就把锦衣卫交给了骆养性。
骆养性虽然是锦衣卫掌印,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知道崇祯不想见到势力太过强大的厂卫,所以锦衣卫在他手上就像去了势的老虎,已经沦落到了只能依靠欺压京城商户来混饭吃的地步了。
骆养性严格来说,不能算一个坏人,而是一名合格的官僚。他知道在这个位置上该做什么才能最大化自己和锦衣卫的利益。所以在他看到朱慈烺已经完全控制住京城局势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倒向了朱慈烺,主动站出来为朱慈烺提供刑讯方面的技术援助。
骆养性既然决定给朱慈烺当官僚,所以对朱慈烺交代的事情也格外的上心,龚鼎孳那边刚一服软,他这边就来求见朱慈烺了。
“下官锦衣卫指挥室,骆养性,叩见殿下。”
朱慈烺见这个大特务头子如此恭顺地拜伏在自己面前,心里面不禁涌现出一股现代人才有的恶趣味——试想,如果克格勃的大头目跪在自己面前,恐怕没有几个现代人心里面不会暗爽吧。
“起来吧,犯官那边审查的怎么样了?”
骆养性虽然起身,但仍旧是微微低着头,眼睛恭顺地看着地板,说道:“回殿下,六十二名在押的犯官之中,接到殿下手令,愿意出首告发的,共有二十二人。殿下的意思是,他们之中只有五个人可以免死,所以这些人都在疯狂攀咬,其余地虽然还没有决定出首,但臣看着,剩下的人早晚也会忍不住攀咬的。”
朱慈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接着问道:“这些人的证词里面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
骆养性回道:“殿下,这次主事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正是有复社四公子之称的兵科给事中龚鼎孳。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气节,不仅第一个出首揭发同党,还坚持要求面见殿下,说他有复社成员的名单,还知晓复社的逆谋,要为殿下效力。”
“龚鼎孳?”朱慈烺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发现对他的印象就只有宁小武给自己的奏报上面提了几句,似乎是朝堂上带头发难的文官,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所谓的复社四公子。
“这复社不是自称承继东林文脉,匡正天下正道的吗?怎么这复社的公子竟然如此不堪?”
骆养性说道:“殿下,这复社可不比东林。复社虽然自称承继东林学脉,但复社之中的士子大多没有什么从政经验,年纪尚浅,且大多出身豪富没吃过什么苦。依臣下看,这所谓的复社四公子,不过是些富家公子哥聚在一起,互相吹捧出来的罢了。现在眼见着大难临头,卖友求生,也不足为奇。”
骆养性这番断语,可谓是击中了龚鼎孳的要害。
历史上的龚鼎孳可是闯来降闯,虏来降虏的。
后世之人皆知钱谦益水太凉的典故,却不知这龚鼎孳比钱谦益还要不堪。钱谦益虽然没有自杀的勇气,但至少没有当清廷的官。龚鼎孳却不然,他是当完李自成的官儿,又当清廷的官儿,偏偏还喜欢立牌坊,标榜自己是魏征,李自成是唐太宗,其操行极为不堪。
龚鼎孳因失节丧操,不仅为明人所不齿,也为清人所蔑视。
明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建立政权时,曾制定过查办“从贼者”的制度,龚鼎孳就被列入了治罪名单,而清朝人也讥笑他“惟明朝罪人,流贼御史”。多尔衮更是认为龚鼎孳“此等人只宜缩颈静坐,何得侈口论人”,“人果自立忠贞然后可以责人”,讽刺他“自比魏征,而以李贼比唐太宗,可谓无耻”。
如果朱慈烺要是知道这位“公子”在后世的事迹,恐怕就不会惊异于龚鼎孳此刻的果断反水了。
朱慈烺本来想着,此人人品既然如此不堪,自是没有见的必要了,不过转念一想,此人倒正好可以立一个靶子,抗在前面吸引文官清流们的火力。
而且朱慈烺前世的时候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叛徒往往比最反动的反动派还要反动。这龚鼎孳既然做了复社的叛徒,定然是没有回头路可言了,用他来整治复社,说不定会有奇效。
“既如此,你带那龚鼎孳来见孤吧,孤倒要看看,这复社公子能给孤带来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