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军主帅,便是要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但是不管怎么说,多铎,我都有些小看自己的敌人了。我原只觉他们是匹夫,现在看来,纵匹夫,也有自己的智慧。”
“八哥,我且问你,是不是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将他们都留在这北方大地上,就能算是赢”
“所以你是有什么办法”
“办法没有,”多铎摇头。“我只知道说我金军的铁骑,可以踏平天下所有的东西。八哥,我们能破城池能平山河的铁骑,又怎可能会在这些所谓江湖人面前受阻所以八哥毋须去想那么多,哪怕他们逃出了包围,我们也能再将他们围起来,因我们还有数千数万的铁骑。我就不信在那铁蹄下,他们还能再像现在一样的逍遥自在。八哥,”多铎请缨道,“不管此处战况如何,我都愿去领大军,还望八哥成全。”
“你要领大军”
“八哥,此前你也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有独当一面的时候。那现在,为何不给我这个机会去独当一面呢。和那坚固的城池比,这里哪怕是千人,也不可能会强过一座城池。所以八哥,我愿领大军,将这所谓江湖人尽屠于此。”
“你有信心吗”
“虽不敢去言完胜,但我保证,八哥,我定让他们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皇太极起身,再不做迟疑的去拍多铎的肩膀。手一转,一块白色令牌便是出现在手中,叮嘱道“多铎,镶白旗的数万骑,现就由你统帅了”
“是”多铎单膝跪地,无比郑重地接过那块象征权力的白色令牌,然后起身,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一个年轻人的真正成长,也就从此开始。
那那约为六百人的江湖人队伍,又是由谁组织起来的呢
这也就是苏道朝可对凌御风做保证的底气。这所有的六百三十人,也是他在经营二十余年后所能展示出来的所有实力。他在支持凌御风,用自己全部的身家,好像以前支持苏锦程一样的去支持凌御风。哪怕他知道说现在凌御风可能面临着更多也更大的危险,可他已是不能再分其身了。他只能做一件事,且他相信说,在此一事后,不管再经历什么,凌御风都能独自面对。因他已是见过他面对的许多东西。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苏道朝知道,当今天下能让天降大任的那人,除却凌御风,那就更无其他了。
可他真正高兴的,是他又见到了那个始终念念不忘的家伙。
上天之所以会给你那么多的失落和绝望,是因他想给你与之相对的欣喜。此刻苏道朝,就处在长久绝望和失落后的欣喜之中。
苏道朝有两个儿子了,且这两个儿子,不仅都在江湖留有过大名,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都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且这数月时间里,总有一个是在他身边的。
此刻不仅对他苏道朝重要,且对现在的天下江湖也重要。而就在这无比重要的时刻,一个对他来说也无比重要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我说这么大的事,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能做吗”
先是呆立,然后便是双眼酸涩的颤抖。转身,那双浑浊的眼里,再次流出了浑浊的眼泪。
还是他曾熟悉的模样,哪怕十数年未见,可他仍是能知他模样,因在他身边,苏道朝一直都留有一个所谓的暗哨。今天他做了什么,苏道朝知道,开心伤心,喝的什么酒吃的什么菜,苏道朝也都知道。所以他们的没见,其实也是始终都见。
然后就在这样的朝日相处里,忽然间,那个始终能见之人不见了,苏道朝又怎能不去手足无措
他已找了整整数月的时间,那时尚未入夏,此时已到了深秋。他始终不信苏锦程有事,可在一次次的寻觅无果后,他又能再存下多大的自信
此刻,一切都像是对他做努力的回报。那人就站在眼前,活生生像以前一样的站眼前。
单从眼前一幕看,他好像并未经历过凌御风所经历的痛苦,因他脸上没伤,因他身体,也并不是像凌御风一样的干瘦如柴。
苏锦程穿着和所有谢家暗哨之人相同的衣服,面上黑罩已除,正一脸玩味地看苏道朝。
可是他的玩味落在苏道朝眼中,却是无与伦比的亲切。
亲切之后,便是再无法控制的感动。
眼泪已经流下,苏锦程的手也已经伸了出来。
“老头,这么大人还哭鼻子,害不害臊啊你”
话虽如此,人虽笑着,苏锦程眼中却也还是像他一样地流下了眼泪。
苏道朝像他一样的将手伸出,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不也是和我一样老人是很容易风沙入眼的,那你这个江湖人称莫问前程的秀才,又怎会随我一块流泪呢”
“还不都是你这老家伙害得,站你身边的话,难免要被风沙波及到嘛。”
一老一少的两人相对而立,双眼直视对方,好像许久未见的样子。
他们确也许久未见了,苏锦程自离开谢家,那之后二十余年时间里都再没生起过回去看看的想法。因他不像让苏道朝为难,因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旦再入谢家的门槛,难免就要被人重提那个终身为奴为仆的事情。
他知苏道朝不愿让他再这样,他也不想去逼苏道朝做选择,毕竟一生所在的地方,背叛,终也是要承受各方压力的。
而在江湖浪荡的二十余年时间里,他也一直都知苏道朝在暗中扶持于他。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成长到今天江湖六公子的高度
他不反感这样的帮衬,甚至于说,他喜欢这样的帮衬,因这意味着他不是一个人。
所以当得苏道朝他想做这么大的事,他又怎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