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罗还没出沈府大门,身后就有一人把他叫住,回头一看,竟是冯子劲。
冯子劲追上燕罗,道:“还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燕罗不知道冯子劲这样身份的人,为何问自己这个下人姓名,迟疑片刻,还是道:“陈庐州。”
冯子劲点点头道:“中午朋友被舍妹伤了,本想着帮你查看一下,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了踪影。”
燕罗道:“这伤,应该不碍事吧。”
冯子劲摇摇头:“那怎么行,舍妹中午一击,少说也用了五六成的力,这内力伤人,可不想你们平日做苦工跌打扭伤,要是伤及内脏可就麻烦了。我江南商会的商队都随有医师,若方便就跟我去东来客栈,让我们商会的医师替你诊断诊断,表表歉意。”
燕罗此刻正愁着没办法接触到江南商会的人,而冯子劲这一举措正中他下怀,他心中狂喜,连忙应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冯子劲道:“既然如此,那就随我来。”
燕罗跟着冯子劲出了沈府大门,向江南商会停驻的东来客栈走去。这东来客栈与沈府相距不远,二人步行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以到了客栈门口。在客战中等着的商会伙计见了冯子劲来到,都齐齐站起迎接。
“公子爷回来了。”
冯子劲赶忙示意众人坐下,将身上的礼服脱下,换上一旁伙计递来的行商粗杉,又找来了商队的医师,给燕罗检查伤势。
“赵先生,怎么样了?”冯子劲看医师将燕罗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完毕,赶紧问道。
赵医师看了燕罗一眼,似有些疑惑道:“这位兄弟,体质健硕,远比寻常卖力气的壮年男子要强健。冯大小姐一脚之力,就是略有小成的拳师也都要卧床修养三四天,可你这伤势,虽说伤到了内脏,但都避开了要害之处,本身元气浑厚,吃些疗伤草药,很快就能痊愈。”
赵医师还不等冯子劲与燕罗答话,有转而问道:“这位兄弟,怕是有些练家子吧。”
冯子劲看着燕罗,也是道:“本来我也有些疑惑,没想到赵医师也有这感觉。”
燕罗潜伏沈府,多少有些暴露底子,但都早就备好了说辞:“没想过到先生也看出来了,我本是个孤儿,年幼的时候被师傅收养,学过几年拳法,但后来师傅被江湖仇家寻到,被断了一臂一腿,成了废人,我也只好弃了武功,出来做工养活师傅了。”
冯子劲微微惊讶道:“没想到陈兄弟还有这样故事,可惜了你这一身练武的底子。”
燕罗这一路与冯子劲谈了不少,深知这江南商会嫡长子不仅功夫极深,而且行商人物城府眼光也极其毒辣,不敢多谈,生怕暴露了身份,赶紧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回去了。”
冯子劲赶紧拦住燕罗,道:“兄弟留步,舍妹多少错手伤你,我就留你在商会一道吃个便饭,算作歉意。”
燕罗本是担忧自己身份被人看穿,但自己好不容易来到江南商会众人驻地,若不打听出来范田广的消息,怕是没了机会。念到此处,燕罗点头道:“那就麻烦冯爷了。”
于是,冯子劲介绍燕罗与江南商会众伙计,众人没想到燕罗这年纪轻轻的样子,竟受了冯大小姐一脚还能生龙活虎,都不禁暗暗敬佩,纷纷请燕罗入座。
席间,江南商会众人无论领队、车夫、伙计,着装朴素相同,打做一片,谈笑风生饮酒高歌,人人之间毫无芥蒂等级,燕罗身在其中,才知晓为何江南商会只不过区区十数年,就能为大唐数一数二的商会。
“陈小哥!”正此时,坐在燕罗旁一名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端起酒碗想他敬酒,“你可不知道,冯大小姐功夫在我们江南商会可是少有的厉害,我们曾经七八个护卫都没能在她手上占到便宜,你这么厉害,我敬你。”
燕罗赶紧端碗回敬:“哪里哪里,全都是侥幸。”
燕罗见这少年脸上稚气未脱,却在远出国外的商队中,实在疑惑,问道:“看你年纪不大,难不成是第一次跟商队出来。”
这少年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原先只是跟着江南道上的商会走一走近商,这回是第一次出来跟冯公子走域外商。”
燕罗随口一句试探,似是找到了突破口,脑中转了个灵光,道:“我去年在沈府做工的时候,也曾见到冯爷带队经过,商队这么多人,多少有些面熟,你却是实在没有印象。”
那少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上一次冯公子带队行商走的是塞外,我那时候不在。”
燕罗见问话有了机会,便道:“我记得上次好像见到过冯爷有个姓范的马夫……”
话音未落,那少年连忙打断道:“你说的是范田广是吧,他明面上是个马夫,可实际上是我们冯老爷专门配给公子护卫之一,听说曾经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商会都知道。不过这回范田广没跟过来,跟来的是另一个护卫。”
燕罗一听范田广竟没有虽江南商会而来,顿时失望至极,也不管这少年下面说了什么,就将碗里酒水一饮而尽。燕罗潜伏沈府小半年的时间,为的就是刺杀范田广一事,如今好不容易商会来人,却是这么个结果,想到此处,他就心烦意乱,不想在这待下去。于是,他借口家中师傅需要照顾,便提早离席。这冯子劲心想他师傅残废,也不好挽留,便亲自割了二斤上好牛肉,一壶好酒,又赠了三两纹银与他,亲自送他到客栈门外。
等到燕罗回到陈天佑的铁匠铺时,夜色已晚。
陈天佑已经灭了炉火,坐在铺子当中,见着燕罗回到,怒道:“小兔崽子,怎么现在才回来,想饿死老子吗?”
燕罗心里老不痛快,抓起手里的牛肉,扔到陈天佑怀里,一屁股坐在角落的矮凳上,道:“今天江南商会来人了,他娘的范田广没在里面。”
“哦?”陈天佑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抓起牛肉,塞进嘴里撕下一块,大口咀嚼道,“来了吗?”
燕罗点点头,便将今日所见所闻详尽地说给陈天佑听。待燕罗说完,陈天佑忽的抓起拐杖,就朝燕罗头上打去。“啪”的一声,燕罗顿时脸上落下一道血痕,还没等燕罗反应过来,陈天佑又是一拐杖抽来,将他掀翻在地。
“他姥姥的!”燕罗大怒跃起,“老不死的,你又神经病发了?!”
陈天佑怒道:“王八羔子,老子教了你那么久,怎么就是不开窍!”
“就算今天范田广来了又怎么样,你知道范田广什么底细?那个商会的小子都告诉你了,范田广不是马夫那么简单,能被江南商会选出来护卫继承人的,那可是什么角色?明明有路子问出来范田广的底细,就急吼吼地滚回来干嘛!投胎啊?!”
“什么情报都没搜集到,到时候怎么死在范田广手上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