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了年,沈府的工期也就到了。按照陈天佑的说法,燕罗还需再等着沈府招工,继续等着江南商会途经此地。可燕罗哪里能耐得住性子,本想着从庐州千里迢迢来荆州这武林中心,能有更多长进,可一年去了,什么也没捞着,还平白无故做了小半年的苦力劳工,受了一肚子的鸟气。
这日,燕罗实在是憋得不住,趁着傍晚铁匠铺没生意,就窜上街溜达一圈。可这刚转弯过了个街道,就一人忽的从旁边搭上燕罗的肩膀,并行走在一块。燕罗眼下正心烦意乱,莫名其妙被个人这么勾肩搭背,正要发火,却听旁边这人道:“哎呦,这不是燕罗吗,居然在这遇见,真不容易。”
听这人声音耳熟,燕罗扭头一看,竟是庐州残君阁关系要好的李三九。
“李哥?”燕罗在此处见到李三九也是颇为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李三九道:“这话我倒是要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快一年的时间,要不是当初你在巴掌柜那留了口信,都以为你生意黄了栽了。这庐安当附近的小商贩可都舒坦好久了。”
燕罗当然不能告诉李三九自己大老远跑到荆州,是为了图个飘血楼的刺客身份,心里正算着说辞,李三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走,好久没见了,老哥请你坐坐。”
还不等燕罗答应,李三九就带着燕罗朝荆州繁华的街道走去。
燕罗虽说来荆州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沈府做工,或是在城外荒野里练习刺杀之术,对这荆州城内还真是不熟。就被李三九七拐八绕,带进了个看起来极其奢华酒香饭气盈盈四溢的酒楼里。
燕罗还未坐稳,就心中大呼后悔,这一进门,一股扑鼻窒息的胭脂水粉味道,楼内靡靡之音飘荡回响,乃是个烟花场所。燕罗暗骂一声,扭头就准备离开,一旁的李三九哈哈一笑,一把拽住燕罗往里推:“小子!好不容易把你骗来,还想跑?”
也不管燕罗嘴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李三九愣是把燕罗给拖进了最里的桌子上,按在椅子上,吩咐上了酒菜。
“大爷的!坑我!”燕罗眼看逃走无望,不由破口大骂。
李三九大笑道:“你也是个男人,怎么就不能来这。”
见着燕罗就要杀人的表情,李三九只好赶紧投降:“罢了罢了,咱们喝几壶,你要走,我也不拦你。”
李三九既然这么说,燕罗也不好再发火,先干了一杯,脑子里却盘算着怎么再整一整李三九出了这口恶气。
李三九花了好大功夫,才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周围的姑娘身上转回到桌上,问道:“你是怎么跑到荆州来了?巴掌柜那可没见你有生意在身上啊。”
燕罗耸耸肩道:“荆州可是个好地方,来这历练历练,见见世面而已。”
“你就胡扯吧!”李三九一脸的不信,“你这性子只会呆在庐州那个小地方做个恶霸而已,和我扯什么历练。”
燕罗和李三九私交甚笃,这说辞也难怪李三九不信,但是他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其他理由,只得赶忙岔开话题道:“那你呢?为啥也跑到荆州来了?”
被燕罗这么一问,李三九忽的沉默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稍稍倾出些许,过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现在打算进残君阁的长老会。”
“什么!”燕罗大吃一惊,“那么凶险,你至于吗?”
残君阁长老会,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残君阁高层刺客的核心集团。长老会中,除了林肆、秦潇肃、周曲鹤这样的甲等刺客,其余无一不是顶尖的乙等刺客。寻常乙等刺客,若是想进入这个核心集团,除了对残君阁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外,还必须达成极其苛刻的要求,经历九死一生的考验,才能准许加入。这其中凶险,绝非寻常刺客可以达到。所以,即便残君阁如今麾下有七大甲等刺客,也只有三人愿意冒此凶险加入长老会。
李三九的刺杀水平,燕罗多少是心知肚明的,当年若不是他救了李三九一命,李三九早就死在了晋升乙等刺客的生意中。燕罗道:“三九哥,长老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若真丢了性命怎么办。不如再等些年,时机成熟了也不迟啊。”
李三九苦笑一声,道:“你可知道,我们刺客既入了这一行,这一条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你应该知道,若是加入了长老会,就不必再每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
燕罗微微一愣,竟不知李三九到底是什么打算。
李三九又道:“去年,我做生意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姑娘。只一眼,我就知道这辈子,有了奔头。但是,刺客吗,永远只能孤身一人,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只有加入长老会,我才能彻底摆脱刺客的束缚,才能把自己的小命,攥在自己的手里。”
燕罗本想说话,李三九又打断他:“老弟,你还是个雏儿,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古人曾云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像你那么年轻的时候,也对此不屑一顾。可如今,古人诚不我欺啊。那姑娘就看了我一眼,曾经三十多年的刀光血雨,忽的就拨云见日了。”
李三九所言,燕罗似懂非懂,只好换了个方式问道:“那你这回来荆州,就是为了加入长老会吗?”
李三九道:“若要入长老会,首要就是做了三庄甲等的生意,才有资格。我已经结了两桩,第三桩生意就在荆州。”
燕罗点点头,举杯道:“那既然如此,我就祝三九哥你马到成功!”
“好!”李三九举杯道,“若是成了,定要来老哥家里,见见你漂亮的嫂子。”
燕李二人畅聊许久,李三九微醺中,叫了个看上眼的姑娘,上了楼醉生梦死去了。
燕罗看着天色渐晚,也准备动身回去。可他刚准备移步,就听这青楼外,一人大笑道:“听闻今日醉满楼新来个琴瑟双绝的花魁,定要来开开眼界。”
这一声下来,楼内客人中,竟有五六成附和。
“哟,这不是杨公子吗?”
“杨公子若来,今夜大伙怕是都没戏了。”
老鸨一听这“杨公子”到来,顿时喜得眉毛都飞出了脸颊,赶忙迎上前,堆起一脸肥肉道:“杨公子,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怎么嫌我这姑娘不好?”
燕罗不晓得是什么人物,竟然如此排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高马大的细皮嫩肉的胖子,背着手站在门口,对着老鸨道:“这的姑娘琴艺不佳,单调的很,一次两次可就没意思了。若不是今日有花魁,我可不愿意再来一趟。”
那老鸨满脸堆笑道:“那是,那是,一般姑娘杨公子可看不上的,今晚一定不会让杨公子失望。”
燕罗也不知来者何人,竟有如此排场,竟能满堂皆知,赶忙问了问跑堂的龟奴:“来的是谁,怎么这么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