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武从怀中掏出丝帛,来到步云龙身前,恭恭敬敬地呈上:“家父薄礼,请步大人笑纳。”
“本官接纳于你,乃是因为我与令尊的交情,绝不是什么交易。”步云龙接帛在手,看也未看地递给了由哂。
宁武躬身道:“多谢大人。”
步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善地说道:“本官与你父子分别论交,你日后便是我步云龙的兄弟了。”
一拍之下,探出了宁武的武功,也有二十二三年的功力,确实算得上资不差了。
宁武却是一脸执拗地说道:“家父有令,不敢违也,小人要终生以父辈之礼事于大人。”
看来遇上犟人了,步云龙也不再劝。他微微笑了笑,目光转向了宁武身后的五人,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个个健壮精悍,双目生光,看来也是练武之人。
“这几个人是你的护卫?”
宁武道:“回大人的话,他五人都是孤儿,自幼与小人一起习武练功,算不上护卫,都是小人的兄弟。”
五人上前施礼:“小人拜见大人!”
步云龙观之心喜,点头称道:“不错,不错。”
由哂将展开的帛书递了过来,兴奋地说道:“大人请看,宁大人送来的,可是一份大礼啊。”
宁强的薄礼并不薄,这份帛书也不是什么礼单,而是一份转让契约,盖有宁强的金印。言明要紫金岭的一座铜矿卖给步云龙,卖价黄金二百两,还特别注明了钱款交讫。
铜矿算不了什么,反正将来带不走,步云龙看重的是人。契约写明铜矿的五十名护卫、五百奴隶一并转卖。
“宁强这份情可是够重的了。”步云龙暗叹了一声,向宁武问道:“宁武,这紫金岭又在何处?”
宁武道:“回大人的话,紫金岭在都城西北,位于汉河南岸的大山之中。从这里过去,有两条象样的道路可行。一条路是回到都城,向北行走到匠炉镇后,再向西百里可到。另一条路是由此向西五十里,从岔河军驿向北走二百多里,穿过三川平原后,再向东百里可到。家父建议大人走第二条路,因为俞潜的封地,就在三川平原之上。”
宁武在道边画了个草图,步云龙略一端详,便道:“既然经过俞潜的封地,那就走第二条道!”
树林之中,史夫人放下了心中的矜持,渐渐与由哂聊得热络起来。由哂自幼失怙的身世,让史母心中生出了怜惜之心。由哂的姨夫,也就是耿烈的父亲,与她的丈夫同在章国担任军卿,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眼下异国他乡相遇,两人也聊出了心里话。
得知儿子当了一营之长,又听到步云龙在齐国的种种所为,她心中对这个夺走自己儿子的少年新贵,恨意大减。
见步云龙快步走来,两人打住了话。史母问道:“我家小三何时能到?”
“回禀婶娘,快马已走半个时辰。三弟若要赶到这里,最快也得傍晚。”步云龙说着,向由哂使了个眼色,由哂会意离开。
史母也从山石上站了起来:“哀家可不想坐在这里空等,我这就找他去!”
步云龙忙道:“婶娘莫急,东面的路上有数千人马行军,拥挤不堪,行走不便。而且,我等的行程还要向西走五十多里,婶娘往来奔波,太过疲惫,何不在此好生歇息一番。”
史母不悦道:“哀家是要去你封落脚的,可不是陪你去折腾什么军务。”
步云龙笑道:“婶娘误会了,西行五十里后,有一条向北的路,可通小侄封地,而且可让婶娘与三弟同路而行。”
史母语气和缓了几分,说道:“哀家也非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小三有军务在身,我这个当娘跟在他身边,又成何体统。”
“多谢婶娘体谅。其实此番西来,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军务,主要任务就是去夺了俞潜的封地,掠其人口家财,为我所用。不瞒婶娘,先王妃母女就在小侄的封地之中……”
“先王妃?”史母闻之大惊:“哪个先王妃?她为何在你的封地?”
“请婶娘听小侄慢慢道来……”既然先王妃名头好用,步云龙沉下心来,将前前后后之事,一一向史母道出,听得史母感慨不已。
她想不到眼前的少年会有如此奇异的经历和气运,怪不得自己的儿子愿意舍娘相随。面纱之后,她望向步云龙的目光,恨意皆无,赞色大增。
她暗暗打定了主意,等见到了自己的儿女,将手里的人马交给儿子,让他在这姓步的手下闯出一番大业来。
她带来一百三十多口子,青壮兵士近百,剩下的妇孺也都体质不差,否则也难在金鸡岭那等苦寒之地活下来。
“贤侄有大能,既得王妃赏识,又有王上封国之机,也不枉我家小三跟了你。你军务在身,不必为哀家耽搁太久,哀家在这里与小三汇合之后,再随军西去吧。”
听史母客气了许多,步云龙知她心中敌意大减,当下说道:“那婶娘多多保重,小侄暂且告辞。”
他留下了两名卫士以为联络,带了六营起程西去。越过了空无一人的柳滩驿,行走两个时辰之后,在山道之遇到设卡拦道的军队。
上前一问,竟然宁强的五百骑兵。他们不权设下了道卡,而且在还坡上砍伐树木、安营扎寨。
步云龙被兵士请到了坡顶,坡上已经支起了数十座帐篷,兵士们正在坡西扎制营墙。他透过栅栏向西远远望去,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山下营帐无数,密密麻麻,足有千顶。蚂蚁般的兵士正在搬运河边的石块泥沙垒筑营墙,好似也是刚刚安营。
宁强撩开帐帘,送走了两名信差,快步来到了营墙之下,向步云龙说道:“是效忠公子衡的两个军,他们刚刚送来国书,声称西齐国已经建立,两岔河以之地从今归入西齐了。步”
步云龙惊道:“公子衡竟敢私自立国?”
宁强笑了笑:“落魄至此,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只是前面大军阻拦,大人要去俞潜的封地,怕是难了。”
“哼,得不了他的财,也要取他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