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仓高过地面两尺,地窖就在谷仓之下。上可防潮存粮,下可贮存越冬的蔬菜水果,建得很是巧妙。
地窖开有半尺高的一溜窄窗,又保温,又通风,眼下用来关押奴隶,也算是另一种妙用了。
由哂顺着台阶向下走了几步,只觉浑浊的气息,如浪一般涌出,吹得火把乱闪。向里望去,只见无数萤火虫般的眼睛,在火把下闪动着微光,显得阴森恐怖。
古哂就站在洞口大声说道:“都听好了,我等已经占领湾头村。愿意效忠我家大人的,就跟我们走。不愿意的,就在这里等死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黑暗之中传出几声喊叫:“反正都是奴隶,只要你家大人管饭,跟就跟了!”
“谁个愿死,跟谁不一样!”
议论声中,还不时传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嘿,齐国人自己打起来了,真是报应啊。”
“什么报应,这是狗咬狗!”
由哂心中奇怪,摇晃着火把,大声问道:“你们不是齐国人?”
人群渐渐静了下来,可由哂问了几声,也无人回答。他只得说道:“告诉你们,本官也不是齐国人,我家大人也不是齐国人!”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齐国被人攻破了?”
“大人,哪一国打过来了!”
由哂显然没有处置这种混乱局面的经验,急得满头大汗。旁边的李铁柱高声吼道:“安静,安静,再有喧哗者,杀无赦!”
李铁柱持剑冲下了台阶,用剑指着近处的一名奴隶喝道:“你来回答大人的话,任何人不得出声。”
由哂感激地看了李铁柱一眼,向那奴隶问道:“你们来自何地?”
“回大人的话,小人与这里的兄弟,全都来自邵国。”
由哂大声说道:“既然尔等是邵国人,本官不妨告诉你们,我家大人也是邵国人,是一个武功出众、能成大事的邵国人。我家大人在汉河岸边谋得了一块封地,只要你们愿意追随我家大人,到了封地,就可解除奴籍,过上好日子!”
“愿意!”
“我们愿意!”
人群响起如浪的喊声,李铁柱频频挥手,才让人群重归安静。由哂又问道:“有没有会骑马的,到前面来!”
“我会!”
“算我一个!”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三四十个奴隶挤到了台阶前。由哂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之色,看来凑成百骑是不成了:“铁柱,先带他们上去登录姓名。”
奴隶们拖着铁链,缓缓爬上台阶。一名身材高大的奴隶经过之时,忽然向由哂开口说道:“敢问大人可是步云龙步大人的手下?”
由哂警觉地问:“嗯?你如何得知?”
那奴隶神色激动地说:“小人正是步大人的手下,快请禀报步大人,就说他的属下迟奉求见。”
由哂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既是步大人的手下,如何陷落于此?”
迟奉道:“在下回乡寻亲,路过此地,沦落为奴。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大人若是不信,可让罗大树、史玉柱、卢旺、方圆他们与某先见一面。”
这几人除了卢旺,由哂全都见过,疑心消去了大半:“迟兄弟既然认识这几个人,本官自无不信。不过,步大人一连数日未曾安睡,这会儿刚刚歇息,若是不急的话……”
“不急,不急,等大人睡醒之后,我再求见。”
“请迟兄弟暂去本官房中歇息,等大人醒来,再去相见。”
迟奉跟着由哂出了地窖,见谷场之中,满院马匹,遍地战俘,惊道:“这么多马?这么多人?”
由哂笑道:“马是咱的马,人是咱的俘虏。”
迟奉离开之时,步云龙的私军仅仅有十几个人,能抓这么多俘虏,这得有何等的实力。迟奉难以置信地问道:“那步大人现在有多少私军了?”
“这个,日后自会知晓。马凯,带这位兄弟先去歇息。”
迟奉却道:“这位大人,谷场太过拥挤,墙北就是俞家祠堂,何不征为我用!”
这四亩大小的打谷场里,光是马匹有一百五十余匹,占去了大半院子。步云龙曾下令暂不扰民,人马只能暂时挤在这里。由哂一想,征用祠堂自然算不得民居,当下问道:“门在哪里,过去看看。”
迟奉道:“出了谷场院门,向南绕到东墙,再向北就是。在下曾在祠堂干过活,我来带路。”
“何须如此麻烦,既然是一墙之隔,破开就是。”
马凯说着,走到墙根,弯腰抱起百多斤的碌碡,向石墙用力一掷。石墙轰隆一声破开了四尺多宽的豁口,几人越过散乱的石堆,跨入了祠堂院中。
祠堂大殿的灯火一闪而熄,由哂唰地抽出长剑,冲向了大殿:“里面的人,都给老子出来!”
由哂喊了几声,殿中毫无声息。几人取来了火把,小心地走进祠堂,只见一名老者蜷曲在墙角,瑟瑟发抖。
马凯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老东西,我家大人问话,你为何不应?”
老者怨毒地望着马凯骂道:“你们这些乱兵贼匪,夜袭民宅,祸害乡里,早晚不得好死。”
由哂点亮了殿中的灯火,四下打量着,说道:“这老东西见咱们进来,立马灭了灯火,内中必有隐情。”
迟奉说道:“这祠堂处在村庄北头,兴许会有暗道通往村外,仔细搜搜。”
听到此言,蜷曲墙角的老者突然暴起,一双肉掌拍开了胸口的长剑,迅猛无比地抓向了马凯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