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出门打算告知他人,只是他这个院子偏僻一些,只有他和土渐蓉花关溪住在这里,土渐蓉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如此院落便空了下来见不到旁人。
这毒药来势甚急,没走两步便觉脚步踉跄不听使唤,想要开口呼叫但喉中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他心思急转,心想爷爷那边定是难以赶到,但花关溪离她较近,于是他扶着墙艰难地向花关溪房间走去。
好不容易来到花关溪房间,推门一看只见她卧倒在地。
土渐萧此时视物也已模糊,豆大汗珠啪啦啪啦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雪。但他颇有毅力,用力咬着嘴唇想要让自己头脑能清醒一些,直到满嘴是血也不管不顾。
他咬紧牙关向花关溪走去,可是他双腿早已没了知觉,被门槛一绊身子一倾便就摔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肯定站不起来了,于是就双手爬地,一点一点向花关溪爬去。这一两步的距离便如千里一般,他的眼睛渐渐模糊,后来只能看到个虚影,双手渐渐使不上力,好在最后他还是爬到了花关溪身边。
土渐萧爬到桌边,伸手一拉桌布,茶壶茶碗乒乒乓乓掉在他身上。他摸了摸茶壶,幸好摔到他身上没有摔破而且里面还有些茶水。
土渐萧此时双眼漆黑看不到景物,头脑也如被人打了一棍一般,但他一直对自己说,坚持!坚持一下就可以救花关溪命!
他摸着花关溪嘴,将茶壶嘴伸到她嘴里,“咕嘟咕嘟”将茶水硬灌到她口中。
此时花关溪迷迷糊糊但还有些意识,不自觉便大口咽了起来。
土渐萧将一壶水灌了进去,然后将手指伸进她口中,用力一按舌根,只听“哇”的一声然后是哗啦哗啦水声。
土渐萧知道她将茶水和胃中食物吐了个干净,嘴角一笑再也坚持不住,哐当一声摔倒在地晕死过去。
花关溪醒来之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隐隐见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手上用力想要坐起来,可是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身子一动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花姑娘你总算醒了!”
是土渐风风的声音。
花关溪扫眼看了看,只见土渐风坐在床边,身后站着土渐雷,二人均是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睡了多久?”花关溪虚弱说道,声音干涩沙哑。
土渐雷自桌边拿过一碗水递给土渐风。
土渐风接了过来,伸手扶起花关溪头,将水递到她嘴边,说道:“有些时候了,现在已经是子时了。”
花关溪喝了几口水,口中干涩稍解,缓缓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土渐雷说道:“这多亏了三子,她今日前来寻你,一到院中便见你的房门大开你和渐萧躺在地上。他见你们脸上白中带黑猜想必是中了毒,于是立刻叫人来了。”
花关溪迷迷糊糊记起土渐萧抗着毒药为她催吐,问道:“萧哥他怎么样?”
二人头一低,土渐风叹了口气说道:“萧哥中毒后动作太多又没有吐出腹中毒物,毒气已顺着经脉到了五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花关溪心中一酸,他是为了救自己才硬抗这毒物,走了这么远的距离难免毒气会顺经脉而走。
她撑了撑手臂,咬牙忍着身上酸痛说道:“我去看看他。”
土渐风一把按住她,说道:“你别急,等你好些再去看他吧,虽然他毒走经脉但呼吸平稳脉搏有力,暂时不会有事的。”
花关溪忽然想到他们二人各吃一半毒果,但老太爷可是一颗,脸色一白连忙问道:“老太爷怎么样?我跟萧哥各吃了半颗灵果,可老太爷吃了一颗!”
土渐风眼圈一红,哽咽说道:“爷爷他现在昏迷不醒,气息时有时无,我父亲、二叔、三叔都在给他续气,说是能不能抗得住就看今晚了。”
花关溪仰面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感叹道:“多事之秋啊。”
她虽然来此是为偷得解药,但相处这些时日她觉得土族人除了土烈一家阴阳怪气其他人都颇好,如今知道老太爷中毒难医心中很是伤感。
花关溪沉默半晌,问道:“可查出谁下的毒?”
一旁土渐雷缓缓踱步,说道:“灵果是渐萧驼队自西域带来的,由于灵果离开冰块难以保存,所以在西域封箱后便就再未打开,直到入了宫院才由看守打开。”
他眉头紧皱,说道:“所以途中肯定不能被下毒,可能便是在西域那边入箱时便就下了毒,那边人事复杂难以追查,随行的脚夫也都查问过了,都是老实人亲属也未受胁迫不会有问题。”
“那我们这边呢?”花关溪问道。
土渐雷一愣,说道:“我们这边直到院中才开箱,检车的人都是老卫兵了,都是自家人不会出纰漏,渐萧更不可能下毒了,他自己都差点没了命。”
土渐风忽地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不知道这几日宫中守卫是谁当班?”
“这还用问,宫院防卫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渐章管的,之前是我负责宫内,他负责城中。前些月他跟我换了一下,自此之后一直都是他。”
土渐雷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问。
土渐风鼻中“哼”了一声,嘟囔道:“又是他。”
土渐雷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花关溪见土渐风面色不善,怕他漏了事打草惊蛇,忙说道:“既然是渐章负责那问题肯定不会出在这边,还是西域入箱时就下了毒。”
“所以说事情蹊跷,西域与我们通商已久,我们土族倒了对他们没有丝毫好处,实在是想不明白。”土渐雷说道。
花关溪与土渐风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土渐雷神情落寞,抬眼看了看窗外,只见月隐云中,园中没有丝毫光亮不知道暗处隐藏着什么。
他顿觉浑身疲累,开口说道:“花姑娘毒物未清还是多多休息吧。”
对土渐风说道:“三子你今夜就陪在这里好了,我去渐萧房间看看,有事招呼我。”
土渐风向他点了点头。
土渐雷步伐沉重出了门外。
土渐风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这些日子可把二哥累坏了。大哥帮父亲处理来往交际,剩下城中防卫全指着二哥,上次匪人没抓到如今又出了这事。”
他说着低下了头,接着说道:“就我没用,帮不上他们。”
花关溪知道他好强,现在土族不稳他肯定想出些力,只是他功夫智谋不如土渐雷,气势谈吐赶不上土渐云,论见闻与土渐萧相差甚远,就连采买之事他也不如土渐蓉,可以说土族子弟之中就他一个闲人。族内太平还好,可是如今土族接二连三出事,就连老太爷现在还是生死未卜,如此他怎能不自惭。
花关溪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之前在关家做什么?”
土渐风从未听她提过家中之事,问道:“你在家中做什么的?”
花关溪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出门之前在家中平日无事便绣绣花做做女红,走路都是轻轻的,与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土渐风脸带诧异,实在想不到动起手来刚猛非常的花关溪在家之时竟如个柔弱女子一般。
花关溪看着屋顶,说道:“现在想来那时的生活可是好得很,不用拿木棍戳别人眼睛,也不用将别人一劈两半看着肠子血水流一地,更不用担心别人要砍我的胳膊还是削我脑袋。”
“你后悔了?”土渐风问道。
花关溪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后悔,我不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我哥哥和我父亲就会死,我不出头我们关家以后就再无出头之日。我不拿木棍戳别人眼睛,奈良可能就会再失去一只眼睛,我不将别人劈做两半,沈非的夫人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我身上每多一道伤口可能有个人就不会丢了命,脏也好累也好,只要看着身边之人能安稳活着就好。”
她似是回忆起从前之事,继续说道:“我之前在家一直是本本分分的女子,直到那日贼人要杀我哥哥。那天沈大哥将青龙刀扔给我的一刹那我便知道自此以后我便要扛着关家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