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这位姐姐叫四喜出来,我们兄妹多日不见,有些话要叙叙。”三金没有进门,只在门口道。
“好…好…”茹雪从未这么近距离见过这样的美少年,顿时有些无措。
司西听得动静,便出了门。
沐卉紧跟其后,近乡情怯,略带几分不安问道:“三金哥,我爹娘他们怎样了,祖母身体可还好?”
三金对着沐卉道:“姑娘不必担忧,刚刚我已经安排人送了平安信回去,老爷夫人对外道你是去了京城四老爷家,老夫人那边没有怀疑。”
“那便好。”沐卉心里大石块落了地。
“我同四喜到外面说话,等会送她回来。”三金道。
司西也朝沐卉点点头,道:“你们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早,我一会就回来了。”
沐卉倚着门廊,半晌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方才回了房。
淡淡的月光挥洒着银辉,风拂过,竹林轻轻摇曳,香沁满怀。
“你找我什么事,不能明日说吗?”让他叫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做哥哥,他还真厚不下脸皮。
“此次回家之后,我要出一趟远门。”三金背对着司西,竹海上涌着暗浪,阴阴暗暗的看不清他的表情:“姑娘同婆婆他们以后便交付给你了。”
“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究竟答应了那世子什么事?”虽然是便宜哥哥,但毕竟与这具身体有着血缘关系,司西莫名的感到亲切。
“我知道你不是四喜。”
如同惊雷打破了夜的寂静,耳边余下竹叶沙沙作响声。
三金道:“婆婆已经年迈,我不在,她便只有四喜一个亲人了,我希望你能以四喜的身份好好陪她过完余下的日子。日后不管能不能陪着姑娘,我都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你凭什么肯定我会答应。”自己的亲妹妹身子被一个不明魂魄占了,竟然还能这么冷静的做好安排,这名少年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
“现在看来,姑娘对你尤其信任,这一路上多亏你对她的照顾。”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她们相依为命,他凭的不过就是眼前这人的几分心软。
“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司西问道。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这个时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三金自嘲一笑,道:“现在回去休息吧,姑娘会担心的。”说完,只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司西没有追问,现在这个地方确实不方便说话。他心事重重的回了房,这个三金,到底瞒了自己什么?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那鲁家村,似乎没那么简单,当年段昌明不过区区一名参将,怎么有这个胆子和能耐屠村?那么多人被杀,大火烧村,为什么没被外人发现?
日近黄昏,连日来天气晴朗,气温很高,海水蒸发,海面就像悬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渡口的人都早早归家。
沐诚远夫妇在岸边守候多时,目不转睛的盯着每一艘靠岸的船,每看到有人下船,都屏住呼吸,害怕错过。
最后一艘船靠岸,见人都下得差不多了,沐诚远夫妇正失望的回身,要往回走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爹!娘!”
他们急忙回身,只见船上踉踉跄跄地跑下来一道娇小的身影。
“卉儿!我的儿啊!”张氏激动的挥手,迎上前去,极为注重形象的她此时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泣不成声。
“娘!”沐卉扑进张氏怀中,泪如雨下,多日来不安的情绪终于得到彻底的释放。
“回了就好,回来就好。”几乎从未哭过的铁汉子沐诚远,此时说话也带着些鼻音,他不着痕迹的抹了下眼角,又看向沐卉身后那老老小小几个人,招呼道:“先回家再说。”
马车开到翰宝堂门前,鲁婆早就迎了上来,原本还有些乌黑的鬓发竟已白透,让人见之心酸。
“婆婆!”沐卉最先下了马车,话音刚落,眼泪便流了下来。
鲁婆一把搂住沐卉和司西,却不敢放声哭,只是默默的抚摸着她们的背一下又一下,见到沐诚远夫妇下了车,方松开她们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姑娘最爱吃的,赶紧吃些东西暖暖肚子。”
众人随着进了屋,这时沐卉才发现家里多了两名护院。
进了里屋,桌上已摆了几样吃食,鲁婆待要去将厨房里的菜热了,却被张氏拉着一起坐了下来。
“这次多亏了三金和四喜,没有你们兄妹,卉儿也不能全须全角的回来。”张氏眼眶微红,感激道,亲自为鲁婆斟了一杯酒:“这杯酒当敬您老人家。”
鲁婆连道不敢,推辞不过后饮毕,道:“这是姑娘好心有好报,当年若不是姑娘救了我们,哪里能有他们兄妹今日。”
“此次四喜阴差阳错治好了失魂之症,倒是意外之喜,皆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此以后,这孩子必是事事顺心,样样如意。”爱女归来,沐诚远心下大安,不忘安抚一下与沐卉共患难的司西。
“承老爷吉言。”鲁婆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
“大家都坐下来吧,不必拘谨。”张氏道:“卉儿的事三金已经在信中提及,多亏了各位的照顾,卉儿方能完完整整的回来。我们沐家小门小户,没有太多的规矩,还望各位莫要嫌弃才是。”
张氏十分感概的拍了拍沐卉的手,对着新来几人中最年长的那位笑道。“这位便是李嬷嬷吧。”
“正是老奴。”李嬷嬷福了福身。
“嬷嬷多礼了,嬷嬷既然收了四喜为义女,便也是我们长辈一般,卉儿应当叫一声婆婆。”
见到沐诚远夫妇这般和善,李嬷嬷疲倦的脸也露出一丝笑容:“如此,我便托大了。”
“应当的。”沐诚远夫妇道,请了李嬷嬷入座,正在鲁婆隔壁,两位老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一个是感激救护之恩,一个是愧疚分了亲缘,气氛倒是十分和谐。
“当时环境简陋,如今安顿下来,该走个形式才行。”沐诚远起身,去取了黄历,翻看一番道。“今日乃八月初七,四相六合,大吉之日,宜嫁娶采纳订盟,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做个见证,在此四喜拜了李嬷嬷为义祖母,三金与我们夫妇结个干亲如何。”
“承蒙老爷夫人错爱,但知恩图报是人之常情,小姐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老爷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是我们用命来还也是心甘情愿。”三金拉着司西跪下,磕了个头道。“只是我早年得高人算过,命理太硬,不宜拜干亲。”
张氏突然想起那日沐卉同她提起想要三金入赘之事,如今卉儿出了这事,也不知那林家日后得知会是什么态度,若是结亲不成…三金这样的品性,将卉儿交给他,他们也是放心的。于是见三金推辞,也不勉强,道:“如此,便是我们没福分了。”
沐诚远也叹可惜。
于是司西给李嬷嬷敬了酒,李嬷嬷也转赠了他一条随身的开片玉化老星月菩提念珠,这亲便结成了,众人皆道恭喜。
“这两位便是正霖和正梅兄妹吧。”张氏看向走得相近些的一对男女。
“见过老爷夫人,奴婢是正梅,这是奴婢的哥哥正霖,夫人好眼力。”正梅福了福身道。
“若不嫌弃,你们便留下来,正霖可随老爷学些东西,好歹是一项技艺。”张氏道。
“我们兄妹的命是姑娘给的,愿听夫人差遣。”正霖感激道。
“这位便是茹雪吧。”
“茹雪给老爷夫人请安。”茹雪行了个礼道。
张氏点点头,笑道:“正梅同茹雪以后便跟在卉儿身边。”
“听从夫人差遣。”正梅同茹雪道,走到了沐卉身后。
“好了好了,今日便先如此,大家用过膳后,先洗个澡,回房好好睡个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了。”沐诚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