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内已坐了好多人,喧哗声经久不息。
开演还有十分钟,杜宏拿出一本英语简易读物白雪和玫瑰看起来……
“啊,你还挺早的呵。”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话声,抬头一看是,白雪。
也许是受环境的影响,出乎意料地两人都很惊喜。
“我的座位二十号,咱俩挨着。”白雪坐下,习惯地向后甩了一下那束长发,一股淡淡的香息从体内散发出,浑身充满活力。
偌大的礼堂里尽是些陌生人,在他身边她心理上有一种安全感,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愉快。
“难怪是尖子,连这点时间也利用上了。”白雪说。
“消磨时间呢。”
“书名还挺有趣的。”她轻声念了一下书名。
剧场里人更多了,开演仅一二分钟了。
“你是不是喜欢白雪?”白雪问。
“啊”杜宏被问,一下瞠目结舌。
“哦,是我没说清楚,是白色的雪花。“白雪赶忙纠正,脸有一点绯红。
“雪哪有其他颜色,雪前面不用加修饰词。“
“嘻嘻。你这个诗魔,就喜欢咬文嚼字,抠字眼。”
“雪花是纯洁的象征。下雪时节,空中大雪纷飞,万树银装素裹,当然喜欢喽。”
“我太喜欢了。小时候,一到冬天我就跑到雪地玩雪。掬起一掬,迎着太阳吹,雪花彩点闪闪,啊,真美妙!可我妈妈怕我冻坏了,常常追出来擦干我的手,把我拉回家。有时候,我偷悄悄地出了雪地,我妈发觉还打我呢,只是牙咬得紧,但一点儿也打不疼。”
两人都爽快地笑了。
她爱笑这笑声、笑态,似曾相识。
“的确,童年时代是难以忘怀的。”
“后来,我妈妈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白雪花。我觉得那个花字太俗了,就去了。”
“哦”杜宏沉吟了一下。
“嗳,吃瓜子吧。”白雪掏出一大把瓜子。
杜宏伸开手。她的手触着他的手心。他感动她手的纤柔,心里不由莫名其妙的小激动她也觉得他手的宽大厚实了,她的手,不禁微微一颤,触电似的,当然,两人不懂得,那可能是情感的电波在闪动。
两人都一时沉默了。好象谁也不再看谁了,但无疑,谁也更注意谁了。
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快了他感觉到自己脸上热辣辣的。
这,怎么了?
他完全迷茫了,他实在说不清呵。
几乎头次见面,他已注意她了认识后,他缺更能自省了。
电影开了。
她看得完全沉浸在情节中了,她总是不自觉地随情节或喜或忧。
“看那样子,她是一个心地纯洁,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他想。
这次看电影,两人终身难忘。
虽然时代进步了,也“改革开放”了,但流言仍然像窗缝里钻进来的风,丝丝缕缕的,总是绵延不绝
“座位很必然地挨在一起。”
“人挨得很近,真浪漫。”
“又说又笑真开心,比大决战胜利了还高兴哩。”
“在初中时就有一段耐人寻味的罗曼史。”
……
两人全然没想到会这样,而事实的确如此。
流言的起源有好多种:嫉妒乘机报复无故伤害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不明真相的人云亦云等。
关于他俩的流言第一种是最主要的。
流言的淫威本是无限度的,对弱者来说不啻于一把利刃。
白雪沉默寡言了,走路低着头。在这种阵势面前,她确实有些怕了。
人,骨子里的弱点在关键时才能露无遗露。
杜宏对流言既憎恶又有一种似乎无奈的痛楚压力伴随他来的是一种一定要战胜压力的悲愤。
他竭力作出象往常的样子,看上去对流言一点儿也不在乎。
对狗,你越怕它,躲它,它越追越咬你你若逼近它,它反而退了。流言是一种这样的狗。
祸不单行。
课间,杜宏推开门,跨进教室,不防碰在一个人身上,仔细一看,竟是白雪。
教室顿时“哗”地一下吵开了,象尼罗河发了洪水。哄笑中听见
“真巧。”
“太那个了,明目张胆。”
“脸皮越磨越厚了。”
……
白雪脸刷地一下变得紫红,羞忙中,白了一眼杜宏:
“不长眼的,讨厌。”
杜宏对她这个样子感到吃惊此时,难堪、羞辱、愤怒交织在一起。他又分明看出她眼中含得那种无奈的痛楚她望着杜宏欲言又止,咬了一下嘴唇冲出教室,门外是她疾跑而去的脚步声……
杜宏望着那一张张挤眉弄眼的脸,变成一头发怒的狮子,大喊一声:
“可耻!”
有几张嬉笑的脸不见了,教室顿时一片沉静……
吃完午饭,史达速来到教室,门虚掩着,推开一看仅白雪一人了。她正低头写着什么。
“你还没回?”
“没呢。”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幽幽地低下头。
她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史达速坐在前边的一个座位上。
“那么多人在场,我如不那样,怎能下了台?其实我要不恨他。”
“他”当然指杜宏。
“平时看你大方自然,甚至有点傲慢,想不到一到关键处就露出内心的软弱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拧住笔,犹豫了一下,把她刚才写字的那张纸递给史达速:
“托你捎给他。”
史达速知道那一定是捎给杜宏,表示抱歉的。
“我不能代替。”
“这有啥代替不了的,你俩那么要好。”
“要好也代替不了。只有你亲自给才最合适。”
“我……,畏惧流言风语,同时也是碍于情面,不能亲自给。”
史达速哼了一声出了教室。白雪一阵委屈,趴在桌上啜泣开了……
史达速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添油加醋地“描绘”白雪的样子,杜宏不由地哈哈大笑,心宽了许多:她其实并不恨自己。
下课了,史达速对杜宏说:
“有人在大操场东边的那棵大柳树下等你呢。如果那人未到,你就等着。”
“谁?”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是她吗?”
“你一下就猜错了。”史达速表情很庄重,“别忘了,这时就去。”
杜宏半信半疑,但还是向那儿走去。
时令已渐渐是秋冬,树叶枯黄了,凉风习习地吹。那枝弯成月牙形的古老柳树上的叶子飘落下来,在地上随风飘动。杜宏靠着树坐着,一片枯黄的长长柳叶停在他手上。
这种景色太伤感了。回想往事更是慨叹不止。等的人还未到,他掏出身上常带的小本子开始写关于秋的悲凉诗句。
小本子里面的封面上有一圆小镜子,无意中从镜中发现他背后走来一人,她是白雪。
看来这就是史达速说的来人。
白雪已看见一个人的头,仔细再看竟是杜宏。她迟疑了一下,轻且慢地走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