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忧茶馆出来后,温疏晏先是去了趟天觉商会,然后才回王府。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她一落下马车,便看到一个身影徘徊在府门口,样子焦急得左右来回踱步。
“三皇嫂……”宁静之听到响动,迎面走过去。
“六皇弟。”温疏晏看到他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才想到什么,说道:“进去再说吧。”
宁静之点头跟在身后。
走了一会儿,到了前院的凉亭停了下来。宁静之等不及说道:“听说三哥从天牢移交到了大理寺,我思前想后,总觉得不能心安……他…”提到皇上,他眉目陷的越深,“这是要坐实舒将军和三哥的罪名呐!”
温疏晏看到他焦急的神色,出声安慰:“六皇弟不必太过担心,兴许……王爷很快就能安然无恙了。”
“真的吗?”宁静之再次确认:“三哥真的很快就会没事了吗?”
温疏晏原本还不能确定,但在见到谢红语之后,反而更加确信了这点,“你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虽然得到了温疏晏的保证,但是宁静之还是很自责,“都是我不好。”
他闭目,回想起自己以往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样子,说话竟慢慢有些哽咽:“如果我…不那么自私,不那么任性,或者但凡多一点懂事乖巧,不叫三哥背负太多,是不是如今这一幕就不会发生……”宁静之从来没有哪一刻如同此刻一样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为,更痛恨自己单薄甚至空穴如风的力量,“就算是发生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无用!至少……我也能够帮衬一二。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等着,祈祷着……”当他的三哥受苦受难的时候,他却只能默默等待着。
这种感觉,令他感到深深的煎熬和惭愧。
而此时的温疏晏,成了他的倾听者。
其实在六皇子身上,温疏晏看到了许多其他皇子们身上没有的品格,比如他很亲民,很随和,也很没有架子,他甚至很少用属于自己的身份去做某件事情……换句话说,他自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自由洒脱的平民。
脱去身份的枷锁,也不屑于拥有皇子的荣光,这是所有身处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都难以做到或者放得下的一种清明。
这种品格,令温疏晏动容。
“六皇弟与王爷手足情深……你的心,王爷必然懂。”
“我虽然与王爷相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明白一点,他是一个可以为了所在乎的人,奋不顾身的……无论是你还是舒将军,他都从未后悔过。”
宁静之睁开双眼,脸上尚有不知不觉流下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三皇嫂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竟觉得是三哥就在眼前也同我这般说。”他心里好受了一些,便也露出一个还不算难看的笑容:“谢谢你,三嫂!”
这一次,他唤得不再是三皇嫂,而是三嫂。
看似只少了一个字的称呼,其实是对温疏晏的认可。
太师府内阁,一个年纪轻轻身着青色府衣的下人从外面匆匆小跑进来,在目寻几眼之后,随即找到了那位身穿灰麻布衣的老者。
小厮自知扰了在座的几位大人,朝着室内鞠了一躬,便走到自家老爷身边,垂头小声耳语起来。
阁里原先的一片交谈声因为小厮的闯入停了下来,众位纷纷把目光投向左边第一位交椅上的老者身上,直到小厮退了出去。
这才有人开口。
“都是些难免劳心伤身的琐事,太傅大人得空看看便好。”说话的是户部侍郎,眼色在高高堆起的折子上停留了一眼,后起身执手一拜:“下官先告辞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几位大人也很有眼色地起身告别。
“工部侍郎留一下。”
幕地,张先仪叫住走在最后面的青年人。
许是从他忧容欲言又止的脸庞上看出了端倪,从那堆折子里翻到了工部上呈的小本子。
掌眼后,遂对他询问道:“郡县水患一事,已持续了多久?现如今百姓又是什么状态?”
那一身官服官帽形态规矩的工部侍郎回身行礼解答:“回太傅,已有一月有余。百姓早已是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此事确有些严峻,于侍郎没上报陛下吗?”
于侍郎低声仔细回道:“上过好几次折子了,但是陛下……尚未理会。”工部侍郎是个年轻的人,但说话做事却透着谨慎的风格:“当初地方官上报工部时,下官也曾派人去了郡县,拨款赈灾,然而工部募集的筹款也只能暂解燃眉之急。上江河堤年久失修,前段时间又连着下大雨,而今堤坝轰然崩塌,连淹了数十家民户麦田,水患泛滥成灾,已是万万拖不得了……”
陛下既已知晓,为何不做处理?
张先仪心里有了计较,却是什么也没说,挥手打发了工部侍郎。
“去请八皇子过来。”张先仪喊来下人,又对其补充道:“把二公子也一同叫来。”
下人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奔跑了出去。
片刻后,张砌和八皇子前后脚踏入内阁。
见到八皇子,张先仪并未起身,只是向他点头示意。
张砌走过去,站在父亲的身后。
“听说太傅给父皇起了折子?”八皇子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直接发问。
张先仪早就猜到了八皇子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