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冰雪消融。
天气较前几日暖和了许多,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值守城门的卫兵按例检查着来往的车辆。
他们拦下了一辆碳车,对车上的物件进行登记。
车主是个老头,年纪不见得有多大,但脸上的皱纹却不少。
灰白相间的胡子和头发,乱蓬蓬的在空中飞舞。
他皱着眉头,脸上充满了早已习以为常的忧虑神情。
从他那身单薄的衣服就能看得出来,老人身子骨很硬朗,大冬天的,士兵们的手上还都要裹一层纱布,他却光溜溜地把手暴露在外面,虽然这几日很暖和,但能看得出,即便是严寒他的双手也无处可逃,也许手上的茧子可以做抵御寒冷的铠甲吧!
士兵们也没什么可为难他的,清平盛世,朗朗乾坤,朝廷还没穷到要收过路费的地步。
检查完毕,老头冲士兵点了下头,跳到车上,舞起马鞭,向城里赶去。
紧跟在老者后面的,是一辆大奚车,看他的装饰,就是比起小相公家的马车也毫不逊色,这种车长安城只有一家。
士兵们就像没看到似的,直接把他们漏了过去,开始检查后面的。
马车一路走到平康里,来到元府门前。
车夫跳下马车,把凳子摆在了马车旁边,从车里出来一对儿夫妇。
男子紧锁着眉头,妇人哭红了双眼,二人迫不及待地走入了院子里。
院子里到处是中草药的味道,走进屋子,只见一个女子正守在她的丈夫身边,年轻人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头上裹着纱布,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我的儿啊!”
凄厉的哭声从屋外传来,妇人大哭着走进屋子,当看到儿子这副模样的时候,瘫倒在地,哭声愈发凄厉。
“我的儿啊!”
男子走到儿子身边,看着儿子毫无知觉的双腿,他咬着牙,抿着嘴,嘴角发出微弱地颤抖。
妇人一把将女子推开,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向自己的丈夫哭诉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何苦替那姓张的出头,去惹那癞皮狗,事到如今,却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当初不让你去,不让你去,你偏不听!”
瘫坐在旁边的女子低下了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她无话可说。
在妇人哭声的渲染下,元子修也哭了起来:“娘!您别怪婉仪,是我!是我惹了是非,是我惹了是非啊!您别怪婉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儿子,你可真傻呀!”
元离好强了一辈子,当看到自己儿子被人害成这个样子,也不禁流下眼泪来。
闾怀仁死了,何明远入狱,姚崇按兵不动,高力士也不再插手此事,作为一家之主,他心里知道,自己除了接受现实,已经别无他法。
他拍了拍妻子,说道:“娘子,让修儿休息休息,你也别哭坏了身子。”
随后便把她从地上馋了起来,向屋外走去,离开的同时,对坐在一旁的张婉仪说道:“你出来一下!”
看到张婉仪被叫了出去,元子修赶紧喊道:“爹!您别怪她!”
元离瞪了他一眼,满眼的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事情竟然能办成这个样子。
走出房门,三人向中堂走去,张婉仪本想上前搀扶婆婆,却被一把甩开。
元娘子再也无法忍受她为儿子带来的厄运,克父,克母,克夫,一连串的恶果让她不愿和这个女子有半分的瓜葛,若是不早早脱离关系,他们元家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
来到中堂,两位老人双双落座,张婉仪站在下面,福了福身,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老妇人时不时地擦着眼泪,同时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扫把星。
沉寂片刻,张婉仪率先开口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