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灿云缓缓道:“明日一早,我想回一趟黑石寨。”看到几人一脸疑虑,又道:“没有别的意思,哥哥生前对我最是疼爱,离世时又葬的匆忙,明日已是头七,我只想回去好好祭奠一下他的亡魂。”
张陈放见她神情真切,想到刘虎毕竟是死于自己之手,积怨难消至死当断,只盼她能想开一些不再记恨自己,再说这个请求也是人之情常,于是微微点头只当默许。
张泷根本没想那么多,大加包揽道:“刘姑娘说的没错,世道再乱这种事情也得考究,我命人扎几只纸马刍狗,再准备一些酒菜,明日陪你去一趟吧。”
“不必了,大火才被扑灭,城内一片凌乱,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劳打理,你们还是安心善后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办妥,天黑之前就能回来,不必挂念。”
刘灿云拒绝的干脆利落,语气不容置疑,好似发号施令,说罢便转身离去。
张陈放望着她的背影咂舌,“啧啧,这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啊。”
张泷嘿嘿一笑,“好兄弟,你就等着喝哥哥的喜酒吧。”
“你就不怕她一去不返?”
“怕什么?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再说刘饿狼还是咱们手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可她不是和尚。”
第二天一早,刘灿云在几名捻子的护送下,赶着一辆马车匆匆离去。
张陈放还是有些担心,始终觉得刘灿云不是那种随遇而安的女人,一切怕不是不动声色的隐忍,半死不活的刘饿狼也不是她的桎梏。
事实证明张陈放想错了。
傍晚时分,刘灿云披着霞辉,端坐在车辕上,惬意的荡着双腿,伴随着脚踝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一脸笑意的返回了雉河集。
马车驶到她的独院前,像是跟熟人打招呼一般,她冲着正在修整院落的几人笑道:“忙着呢。”
看到刘灿云如期返回,张陈放反倒有些落寞,想不明白凭她的身手借此机会脱身也未尝不可,但她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到做到,终究还是回来了。
张泷似乎一切尽在预料,他不慌不慌的迎了上去,扑打一下衣裳上的灰尘,讨好道:“刘姑娘回来了啊,这院里遭了些火,院墙也被推倒了,趁你外出的功夫收拾一下。”
“辛苦了。”刘灿云从马车上跳下来,随后命人从车棚里搬出几个沉甸甸的箱子,箱子上沾满了泥土,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
看到在场的人都一脸疑惑,刘灿云故作神秘的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嘴角轻轻一扬,挥掌将箱子一一拍开,众人伸长脖子看去,无一不傻了眼,箱子里面竟然满装了着金银。
张泷不解问道:“刘姑娘,你这是何意?”
刘灿云道:“这些都是我从黑石寨中挖出来的,拿回来做我的嫁妆,不可以吗?”又见张泷一脸诧异,笑道:“张泷哥,你是嫌嫁妆太少还是怎么着?”
张泷如梦方醒,喜笑颜开,“这么说来,你是愿意嫁给我了?”
刘灿云娇滴滴的埋下头去,“你这人真是的,非要人家说出口嘛!”
张泷高兴的忘乎所以,得寸进尺道:“对对对,我真笨,那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刘灿云环顾一下院落,一脸嫌弃道:“唉,急什么,瞧这院子毁成了这个样子,总得让我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吧。”
“对对对,我这就去给咱们找个宽敞干净的院落!”张泷连连点头,揣摩到刘灿云的意思,禁不住心花怒放,大步流星的寻找婚房去了。
刘灿云轻笑一下,缓步进入院内,又回头冲跟进来的张陈放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张陈放道:“想不明白。”
刘灿云问:“想不明白什么?”
张陈放直言道:“前几日还口口声声死也不嫁,怎么就……”
“哈哈……”刘灿云大笑几声,转而阴下脸来,“我这般遭遇,若是能选,你以为我甘心选这一条路?再说我已沦落至此,说好听点是择木而栖,难听一些便是寄人篱下,还能奢求什么?”
张陈放有意无意自言自语,“不是还有个吴正谊么。”
刘灿云听后愣了一下,眉头一锁,衣袖一甩,扭头冲进了屋内。
张陈放自觉失言,在院子里游走几步,犹豫了一下便跟了进去,想要说句好话,进屋后看到刘灿云坐在桌前,一手拿着一段红绸,一手捏着绣花针,神情专注的绣起了红盖头,张陈放不忍打扰,只能静静的看着。
绣了一会儿,刘灿云将盖头蒙在脸上,问道:“张少主,你看我绣的如何?”
张陈放端详了一下,“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刘灿云咯咯一笑,“大?只是你心小。”
张陈放摇摇头,“不是,你这上面也没有图案啊,人家都是鸳鸯戏水,你这绣的就跟一块包袱似的。”
刘灿云轻声道:“来不及绣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已经决定,明日便嫁给他!”
张陈放心里咯噔一下,忙道:“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我的意思是再等等?再过几日爹爹他们应该就能回来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嫁给你。”盖头下传来一声叹息。
“说的也是。”张陈放无奈一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