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桌子,桌布完全错了位,落在地上,阿芙见他已经进来,便又顺势躺下,也不管灰尘与杂物。
宫女们看到了,会一拥而上地劝她起来,有几个真心?可笑又可怜,她们因为职责关心你,但他们又不能不因为职责关心你。就连十七,对阿芙来说也比这些粉红裙子的女子亲近得多。
书生坐在她旁边:“娘娘看着像是被人欺负了。”
“笑话!谁会欺负我?”
她跟她们针锋相对,谁也没吃亏,怎么能灭自己气焰说自己被欺负了呢?
“娘娘自己啊。”
最伤人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弱小的内心。
她接不出话,翻个身看着书生,你要怎样才能不一下子戳穿我的内心?每次他一说出,阿芙就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
“笑话。”
乱发从耳后松动盖在脸上,泪眼汪汪被遮在里面。
“你想要教我什么?”
书生惊奇:“我该教娘娘些什么?”
“陛下让你来,不是应该由你先安排好了吗?”
“臣平时公事不少,挤不出时间来思考和准备娘娘的课程。”
那我们就干坐着。
“娘娘,你有没有认识的百灵吗?”
阿芙心里“咯噔”一下,却没表现出来,她挑眉:“认识的百灵?有的啊,它的歌声讨喜得很。房梁上筑巢的燕子我也认识几只。”
他翻动着桌子上摆着的几本乐谱,《桃花扇》一类,大多歌颂的是爱情。翻着翻着就翻到了《杂谈》,没有听过的书名,心里好奇,于是取出来赏阅,只看了一眼便又塞了回去。
“娘娘以后是要伺候皇上的人,少看些杂七杂八的书吧。”
“凭什么?本宫一介女流,夫子们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既然不让女子读那些古今圣贤。难道连点喜欢的也不让看了吗?我喜欢这些书当做消遣,并没有觉得不妥。你把本宫这书归为杂七杂八的一类,那大人们怎么不到民间去禁了销路,一面准许流通,一面又说它不好,便是你们这些大人该做的事情吗?”
咄咄逼人的凶相,跟这张脸真不搭调。
“随你。除了爱情的题材,其他的方面也可以涉猎一点,唱腔用的不仅是嗓子,缺内涵也不可以。”
阿芙坐在旁边整理自己的一摞《杂谈》,腮帮子鼓鼓的,不服气的样子。
“这下不要再反驳了,算是我为了娘娘随口准备的课程。”
“知道了。”
陛下让书生来指导她,肯定是有些依据的,她好奇地问道:“你唱过戏曲吗?”
“没有唱过,只听过。小时候家里举办宴会,总请来梨园的戏班子表演祝贺,各种各样的声腔都欣赏过。”
“果然是有钱人家,不过是否有你听得格外出彩的?”
“各有千秋,其中一些带着浓郁的地方特色。我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是能听懂韵味。”
“不懂装懂。”
他接受了她的指责:“书生只是纸上谈兵,端不了红缨枪,上不了疆场。舞台方面,娘娘才是行家。”
“不要这样夸我,你说我的那些话还是很在理的,像你这样的,学起来也很轻巧。”看他面容,又摇摇头:“不过你是男子,有远大的报负,怎么可能拘于梨园?”
他轻轻说:“也不想要拘于官场啊。”说完又补一句:“娘娘对臣好像温和多了。”
她抱起自己的一摞宝贝走开,做得离他很远:“本性如此。”
“臣斗胆,可以在屋中随意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