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挑还是摇人助威,这对于如今的疯子而言,确实是一个无解难题。
单挑厮杀,如果一身法器尚在,疯子自然不会打怵,但失了这道保命手段,疯子就等同于被拔掉尖喙利爪的猛兽,只能嘤嘤可爱,再无杀伐之力。
而摇人助威,同样存在一定窘况,毕竟这里是在轮回之地,而且极有可能是不祥污染源头,除却认识的道主佛主之类大佬可不畏因果踏临此地,其余的只能是“望渡兴叹”。
疯子眼下的境况,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孤家寡人。
“唯一的工具人姜无垢也正在破境,杀伐归来的火帝遭受重创,自然不可能再挺身而出,否则就地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长生青藤嘛,本就是宇外生灵,保持中立已经难能可贵……”
至于脊梁骨中封赦的魔土大魔,疯子自然不敢放出,万不得已斗胆解封一位,已经是他最大极限所在。
思来想去一通,疯子长吸一气,脸上堆满最为真挚的笑容,真诚又自然地望着野修魔童,“魔老前辈,你看能不能这样,你我今日这场厮杀,就以在下惨败而就此作罢,彼此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您看如何?”
刚得起,放得下,方为英雄本色。
面子尊严,这些昔年求学生涯中最为在意的东西,疯子如今早已看淡。
野修魔童根本充耳不闻,被气到手指哆嗦,指着疯子尖声骂道:“你是个坏人,你马上就要大难临头,我要用你的头颅当酒樽……”
尖声如剑,一道道斩落向渡口,但奇怪的是,那个该死的家伙还是面目可憎的好好活着,并且正在用最恶心人的方式来羞辱他!
“你才是前辈,你整个族群都是前辈……”
野修魔童险些被气到爆炸。
疯子错愕之余,心说喊你一声前辈又错了,难道这里有什么梗?
两块长毛的豆腐从宇外星空深处飞掠而至。
疯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身侧长生青藤焦急传声,“这两块宛如豆腐一般的腐肉,是野修魔童昔年从终古禁地得到的先天至宝,玄奥莫测,据说假借此物,曾经屠诛过大帝所在族群,你可要小心为上!”
“从终古禁地得到的宝贝,这么说这位也是气运加身,行走的大道之子喽?”
关于这种说法,是最近千年光景,方才在山上仙门中流传开来,之前诸如气运衰到不行的“混厄体”,或是步步有鸿运的“圣气体”,如今都有了更为年轻修士接纳的新称谓。
譬如好运盖顶的圣气体,如今已经叫做行走的大道之子。
疯子认真打量着这位气急败坏的野修魔童,果真在头顶偏后位置,看到了一株气运凝形而成的九叶紫金莲,含苞待放,隐隐有紫气喷薄,贵不可言。
“还真的是行走的大道之子,这种极品气运紫金莲,都能在这颗大脑袋上扎根,看来身上不是有聚拢气运之物,就是出生于气运绵长族群……”
心中揣摩一闪而过,疯子就看到眼前晃过一道白光,下意识跳身闪躲,却被后发先至的又一道白光稳稳砸中脑门,“砰”的一声,好如平地起惊雷!
“哎呦……”
疯子捂着脑壳,失声尖叫。
两道白光迅疾掠回野修魔童之手。
“能让这种先天至宝轰砸一下,也算你祖上积德,来,与我大战几何,趁你未死之前,也能让你见识一下野修的手段!”
“吧嗒,吧嗒”,野修魔童抬手将两块长毛腐肉拍在自己头上,头顶那株气运紫金莲倏忽开始变得流光溢彩,大道华彩如泉喷涌,从两块腐肉之中流泄而出,浇灌在气运紫金莲上。
一不小心被砸的鼻青脸肿的疯子龇牙咧嘴,却也束手无策,捂着半张脸不置一词,吃了亏再说任何气急败坏的狠话,都是在为自身赤裸裸的失败加成,半点裨益无用。
“打人不打脸,既然是你先坏了规矩,那就莫怪老子以强凌弱了!”
心中念叨一句,疯子身后脊梁骨再次爆发海量惊涛魔光,“大凶,二凶,你们的小老弟被人欺负了,你看这两位年岁最长的,掂量着办,最好将对方打个九分半死,留一口气在,用以钓鱼,等对方摇人一到,再放手大开杀戒便是!”
两道攒射而出的滔天魔光中,传出一声冷哼,却没有言语半个不满,只见在空中画下两缕细若发丝的黑线,倏忽之间洞穿野修魔童身躯!
野修魔童身前洞开两个汩汩而流的血洞,只是流泄而出的鲜血却好似灰烬一般,簌簌似雨而落,洋洋洒洒流落出两道飞瀑。
“就这?”
野修魔童一抹嘴,一股火焰从嘴角开始蔓延而出,顷刻间变成滚滚焰浪,将其完全裹挟在内。
“这小子修的是由死转生之道,看这架势,已经死过五六次之多,到达九数后,只要迈过这道坎,自身就会破茧而出,境界提升至少两境,魔主昔年也提及过这类秘术神通,但一直未能如愿以偿得见,今日有幸一见,也算是开了眼界!”
两道魔光悬停,幻化出两尊魔头,一尊身披古袈裟,却是头戴道冠,既非佛门又非道门,显得不伦不类,一尊为清秀妇人模样,俏面柳腰长腿,面色清冷,若不是一身魔光,说是山上仙子也断有人信。
大凶笑俗掐印而立,非道非佛,赫然有种超凡脱俗气韵,金石相击之声响起后,万籁俱寂。
“大凶,你这可是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再怎么说你我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再这么下去,我可保不准道心崩溃,万一自爆,大伙也就一死百了,从此山高水远,坟头相隔,彻底得做邻居了……”
疯子笑眯眯说道,这两位魔头可是他最为放心的,也是眼下所能调遣的所有力量,如果这时候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不说外面结果如何,仅是魔土中剩余的魔头,他也无法交代!
十三尊魔头,其实存在一个相互掣肘的微妙关系,一旦这种微妙平衡被打破,疯子所承受的,不会仅仅是一座魔土反噬带来的后果,还有大道天劫,以及魔族因果纠缠等等,无一不是令人闻而色变。
大凶笑俗还算与疯子有些交情,虽说是几壶酒水,但好算也有交情在,又因为对疯子在外“恶名”略有耳闻,大凶笑俗早就将这位“臭名远扬”的富氏后人当成魔族未来培养的顶尖力量。
疯子想利用他,他自然也在利用疯子,彼此之间,只有光明正大的算计,没有见不得光的捅刀。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交情!
“当然,他再怎么厉害,也不是无敌于世,我自有妙法破敌!”
话音未落,大凶笑俗再次消散无形,一线魔光仿佛洞穿星空,稳稳落在一道正徐徐凝聚的身影之上。
“嗤……”
又是一团火光冲天,野修魔童再次散形而遁,成为只留灰烬的纸人。
疯子看的手脚痒痒,纸人傀儡他也有,而且还是墨子巨匠一手打造,但较比起眼前这位野修魔童使得这一手秘术神通,多多少少还是显得略微稚嫩。
将纸人与肉身以秘术神通打造融合,合二为一,这种惊世骇俗的做法,疯子不认为墨家一脉能有如此手段,毕竟这种秘术神通,牵涉轮回,就极为扎手,没有道主佛主那般能耐,只能是徒增伤悲。
“哈哈,果然有污灵存在,今儿谁也不要和我抢,我要一个打十个!”
一声爽朗至极的笑声,穿破星空落入渡口众人耳畔。
疯子皱眉,眯眼扫量正横渡星空而来的三位刀修,神色说不来的异样。
两女一男,双女皆绝色,背负一柄与身形格格不入的重刀,显得尤为瞩目,一男则是张牙舞爪,猖狂无比,一手拎金刀,一手擎游蛇,瞪大牛眼扫量着渡口几人。
“这么巧?”
疯子自语,猖狂金刀男子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昔年挥刀客独霸刀道一脉,就有不少刀修跨界寻来,想要一较高低,这位金刀男子即是其中之一。
“一,二,三,好,好好,甚好,刚刚够我一刀之数,你们这次就不用动手了,交给我来即可!”
金刀男子交待完,一抬手将手中游蛇揣入怀中,顺手将金灿灿的大刀扛在肩头,晃漾着身子,来到渡口门户之前。
“还有你一个,那两个且让他们打上一会,你我先分出个胜负再说,你觉得有几分把握能从我这把金刀下苟活?”
金刀男一笑,满脸横肉堆起肉折,无数的刀罡碎流从肉折中徐徐流泄。
疯子呵呵一笑,心说这位老哥看来是早已将当年那场惨败抛之脑后,如若不然,怕是今天也不敢说出这种连他都不敢说的狂妄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