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要有些记忆才行,不然容易失忆而忘形!
疯子想了想,默默碎念几句后,终于咬牙将头上最后一根芥子纳物祭出,随手捏碎,显露出一把锈迹斑驳的刀鞘,刀鞘抛开腐朽部分,隐隐可见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篆文,而且还非一人而书,从痕迹看来,之前出自三人之手。
金刀男子面色一变,脑海深处蓦然窜出一股模糊记忆,是他昔年踏临这座“不祥宇宙”,与一位刀道大成的刀修一较高低的残碎记忆,结果肯定没有他料想那般大胜,而是一刀之下,他已然落败,只能狼狈离去。
“老哥,你送我的这件宝贝,我可是就动用这一次,这不还是因为大祸临头,形势所迫,希望你大人有大量,知道了也权当不知道,莫要来寻自家兄弟的晦气啊!”
这把腐朽刀鞘,正是那位将刀道一脉拔高半筹的挥刀客所留,不过并不是如疯子所说是送于他,而是让他代为保管,并且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动用。
故而,先前疯子根本没想要动用这件不属于自己的宝贝,就算被野修魔童叫嚣挑衅,而手无寸铁可用,也没有这种念想。
不过随着三位刀修来临,疯子这边的压力就开始大起来,刀修素有盖压剑修之说,也就是说刀修出刀,比剑修出剑还要凌厉无敌,若不是道主一脉日渐式微,早已不复当年威名,只怕今日剑修之名,也没有这般令人畏惧。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把刀鞘?”
金刀男子本能恐惧,但已然是骑虎难下,事情没有了结,他若是退缩,只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疯子眯眼,挥手做了一个“刀劈而下”的手势,然后横手一抹,从裤腿中掉落出丝丝缕缕的流碎水汽。
“原来是你!”
金刀男子咬牙怒喝,双目喷火。
疯子所做手势,正是昔年金刀男子在挥刀客手下落败之势,而且金刀男子真如疯子所演,被一刀险些吓尿,故而留下一段难以释怀的记忆。
“当然是我,没有我,你只怕是早就成了一捧刀灰,如今正在哪里飘着,你想想看,要不是我死死拦着,就凭那位暴躁老哥的脾气,你觉得有几分把握能活着离开那里?”
凡俗有句老话,英雄怕见老街坊,金刀男子如今这般情境,用这句老话解释,最是恰当不过。
人生噩梦,最怕的就是他人帮你回忆,而且这个人还是你的敌人。
金刀男子咬紧牙关,视线钉在疯子手中的腐朽刀鞘上,脸色变了又变,他眼下真的是骑虎难下,身后那两位女修,是他正在追求的道侣,早已被他拿捏的恰当好处,只是缺少一个良机,即可吞咽下腹,而今天这个机会,便是那个所谓的良机。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英雄再如何厉害,也不是毫无瑕疵可言,而且这种瑕疵还是一段惨痛记忆,一旦被曝光出来,就会掀起疾风骤雨,能将他精心塑造的形象,顷刻间吹打成泡影。
“是……富公子,金某人自然记得,昔日没有富公子仗义出手,金某人只怕是要陨落异地,这份恩情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真名为金奉的男子不无尴尬道,恨不能天降劫雷,不论是将对方还是自己,只要轰伤一个。这场灾难也就可以堂而皇之避开。
疯子呵呵一笑,双臂环胸,下巴微扬,“金老哥,这些光景不见,我还以为与老弟生疏了,瞧瞧这神仙老爷的派头,妥妥的最佳配偶,那两位姐姐怎么可能不答应,莫非是眼睛有问题?”
阴阳怪气,疯子素来是一等一的大佬。
金奉心思一动,心说这位富公子莫不是瞧上了这两位女修,如果真是这样。他大可顺手推舟,成人之美,如果不是,但也有那么点意思,他亦可退而求全,让出两位道侣,毕竟道侣可再找,性命真就一条。
腐朽刀鞘中,藏而不露的刀意,他确定无法硬刚,如果硬刚,结果只有一个,即是重复昔日的惨痛。
未见那位挥刀客,自觉刀道还大有可期,但一见之后,心中再无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
高山仰止,非凡俗可逾越。
那位挥刀客,即为所有刀修需要仰而望之的高山。
他们这些茫茫刀修,不过是望山兴叹的山下凡俗。
“咳咳,富公子,那两位女修,可是金某人精挑细选出来的道侣,但你绝对放心,在肉炉大成之前,金某人从未染指其中,若是富公子喜欢,大可拿去便是,权当是金某人感谢昔年出手的恩情!”
刀修金奉眨眼间就将两位女修道侣献给疯子,之前来的路上,还甜言蜜语,天荒地老,但生死临头,一切都只是虚妄。
收回远眺视线。疯子愣了一下,但回过神来后,就搓手笑道,“金老哥,这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怎么说,这二位可是老哥挑好的道侣,老弟捷足先登,未免有点夺人所好,传出去岂不是落人口舌?”
远处星空中,野修魔童与大凶笑俗打的可谓是险招叠出,疯子一心二用,有些出神,就是担心野修魔童假借天时地利之势,将大凶笑俗碾压。
毕竟,这些魔头在魔土中被佛主封赦万载,佛门气运无时无刻不在洗涤他们身上的魔族气运,而且佛主留在魔土中尚有镇物,同样是在打磨这些魔头,等同说这些魔头在魔土中,并不是轻松自在,无虑无忧,要想不被佛门度化,唯有尽力抵抗,这亦是他们境界日渐低微的主要原因。
金奉挥手,尴尬一笑,“无妨,这两位道侣虽然成色极佳,但却更为适合富老弟,老哥若是与之结伴修行,只怕日后是要因果缠身,破境无望,所以,富老弟切莫再推辞,心安理得收下就好!”
疯子不再推让什么,诚心笑纳。
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他如何能不接纳?
“既然如此,那老弟就不再远送金老哥,这里还有一摊子烂事需要老弟处理,金老哥慢走!”
疯子果断送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解决这些先后而来的宇外生灵,不给眼下局势带来任何不妙的影响。
金奉犹豫一番后果断远去,当然也没有带走两位道侣,只不过在与两位道侣言说此事时,疯子看到三人似乎有些异样,而后再无关注,一心盯在那场星空厮杀之中。
两位女修款款而来,疯子点头一笑,伸手在两位女修腰肢上一揽,左拥右抱,尽收怀中。
金奉化虹而去,不过在千里之外,却又悄然往返。藏匿在一片云海之中,打量着远处渡口的一举一动。
如他所说,那两位道侣皆是他精心挑选,花费数十载光景辛苦培育,其中种种,绝非三言两语可以道清,如他这般轻而易举拱手相让,自然绝无可能。
先前,不过是大势所迫,故而才有他慷慨行径,但之后令他觉得峰回路转,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是那两位道侣提及的一则消息,这座渡口暴露后,昔年曾经与人族大帝结仇结怨的一些族群,纷纷派遣族中势力,正浩浩荡荡横渡星空,赶赴而来。
“一会看你怎么死?”
金奉阴沉自语,眼中有游蛇狂舞。
“不太妙啊,大凶被镇赦的太过厉害,这境界堪堪半步大帝,照此下去,再放出来几位,好像也解决不了这里的问题!”
从远处厮杀中,疯子多少看出一些端倪,如他所说,这些魔头境界下跌严重,昔年一等一的大佬,可与大帝争锋,到如今却变得孱弱不堪,即便将魔土中的十三尊魔头全部放出来,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事情卡在一定瓶颈,已经不是简单的境界高低可以解决。
蓦然,疯子回头,看眼依旧闭目疗伤的火帝,心底被悄然触动,大帝晚年,沦落如此境地,委实令人心有戚戚!
如果先前不是有他那件帝兵洪炉庇护,疯子知晓,火帝早就身死道消,根本不可能再横渡星空归来!
等于说,现在他只要将帝兵洪炉从火帝眉心神台抽离,这位为人族征伐一生的大帝,从此就要真正消亡,永远离开这片有他守护的宇宙故土。
“昔年,必然还有其他大帝踏临此地,可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的法器,明知道这位火帝晚年将至,还不做任何的布局,难道是要放弃这座渡口,还是另有打算?”
疯子抿嘴,快速梳理着心中脉络,火帝的出现,于他心中所有脉络图而言,无疑是一颗耀亮周边晦暗的棋子,让他能看的更远,思量的更多。
“快看!”
一直关注星空厮杀的长生青藤,骤然惊呼一声,疯子从心绪中跳脱出来,循声望去,不禁看的是目瞪口呆!
一只浑身毛发如月华流泄的巨大剑齿兔,生有双头,四条前足,身体从腰身中断连接在一起,共用两条后腿,不过较比起这些,眼下它两个头颅,一口叼咬大凶,一口叼咬野修魔童,二者在尖锐剑齿下,毫无还手之力,野修魔童更是被剑齿洞穿身躯,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然没有逃脱掉!
“是剑齿兔!”
长生青藤恨得咬牙切齿,剑齿兔一族与他所在的长生蜗牛一族,与昔年十凶中的龙族白虎一脉,情况雷同,皆是水火难容的关系。
“小兔兔倒是可爱,可生了獠牙,就只能红烧!”
疯子咂摸着嘴,情不自禁想起一道山下凡俗中的美味来,红烧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