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号员工宿舍只属于我的时光持续了两个夜晚,在入职后的第三天,正是周五,公司又迎来三名新成员:朱帅帅、高咏和古歌。
总经理周祎兴趁着下班前的半小时开了新员工入职会,他前几天没露面,是去水电学院招应届生了。所有人围着会议桌坐下,胡丽倩见我们这帮菜鸟两手空空,给我们发了笔和笔记本,还有订好的几页公司章程。会议内容不多,总经理中气十足地把章程念了个大概,问我们如果有意见,欢迎补充。
我有意见。我的基本工资是一千五,比其他人高三百,就因为我的本科学历,被他当众提到,有点不自在。虽说章程上写明研究生的基本工资还会高三百,但怎么看都是冗余的条款。
散会后,老员工们补充了绩效的算法:标书小份二百、中份一千、大份五千,只做资格标的不算钱;出差补贴按距离划成一百、二百两档,附近三区不算差旅;废标就惨了,会挨骂。
下班时闻总过来嘱托我带新同事去宿舍。没想我一个妙龄少年,居然要和一个男人挤一张床,那还能睡好?高咏和古歌是同班同学,很自然地搬进了北一号房。朱帅帅与我相顾无言,幸好有我小姑解围,她喊我去她家吃饭,我满口答应,帅帅故作忧伤地打趣说,真有你的,第一个晚上就让我独守空房。
我骑着共享单车,沿着宿舍小区门口的路直行二公里,到地方给小姑打电话。
小姑在区里的老民政局上班,以前她在结婚登记处,后来单位新来了个小姑娘,她就调到离婚登记处。她在单位旁边长租了一间老破小的两室,工作日在这儿住,周末开一小时车回老家。说是两室,总面积不过五十平,厨房在客厅里,卫生间只有两平米,主卧朝南带阳台,次卧朝北带窗台。
她估摸我食量不大,煮了半海碗的面,坐在一边光看我吃,先是问我工作上有没有困难,我说困难还没找上我。她又说现在工作不好找,我这行越老越吃香,开头要吃苦,我说越会吃苦、吃苦越多。家长里短的话听着没意思,没聊几句,她就分享了两个滋味难明的消息,一是她欠闻华两万块钱,二是闻华和他现在的老婆还没领证,住在别墅区,那套房值一千万。我不懂她告诉我这个干什么?问她怎么认识闻华的,她不说了。
临行前,小姑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告诉我,明后天去练车,早上五点在路口等教练,学费五千,我爸已经托她帮我交了。
当晚,我在次卧的单人床上辗转难眠。十年来,我身下的单人床换过一张又一张,每次都是全新的开始,可这次,枕头上的汗渍告诉我,我得接受别人留下的气味。
驾校的两天课我上得浑浑噩噩,周一上班时,我在工位上猛刷科目一的题库。收集招标公告的活被转派给朱帅帅,几个新来的同事都没事儿做,古歌连工位都没有,他时而坐在高咏旁边唠嗑,时而坐在会议桌上玩手机。朱帅帅和高咏的位置是张芊芊和徐落落腾出来的,她俩换到隔壁的工程科办公室,工程科空着,原科长张建是张芊芊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