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吾若梅不解的是,台上这个博士,一个中年女知识分子,穿着那么讲究。年龄像中年人,又不像中年人。以经验猜测,可能在六十岁上下,因为面部肌肉隐隐约约下落了。但是保养的真好,几乎没有皱纹。雒霞主任脸部也平展,但是她绝对不敢笑,一笑就起褶子。哎对了,这正是雒霞一天到晚了不苟言笑的原因。真是这样,凡是真正的职业女性,无一不苟言笑。就是为了既显得沉稳持重,又可以不让脸上起褶子。
吾若梅的眼睛余光里,还不时地出现侧面相隔七八个人的,那个对她打招呼人的侧目。这让她一直不自在,一直心神不定。主席台上换了演讲嘉宾。第二个演讲嘉宾也是个中年女人,似乎护理方面专家都应该是女人似的。但同一排相隔七八个桌子的打招呼额人是个男的。用眼睛扫一下,整个会场也没几个男人。越是这样想,就越让吾若梅感到疑惑不安。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有人起身进进出出。
吾若梅早晨没怎么喝水,一直没有上卫生间额欲望。有时候人的欲望,会受周边环境所影响。吾若梅觉得一个是今天见了不少世面,听了几个市里顶级的护理方面专家演讲,另一个是酒店环境真好。大城市就是高大上,开个讲座还放再大酒店宾馆。交两千多会议费看来值。当然,会议费是医院出的,是雒霞主任同意,又报院长批准的。陆燕在下班时,在走廊里不无妒忌地对吾若梅一瞥眼说:“去吧,好事,正好放松一下。雒霞发善心,也算是福利了。医院经常去参加,几千块不算啥。”
看来真是好事。中午还有午餐。吃的是自助餐,大家都很自觉的排队拿餐盘。一手优雅端着扁平的几乎接近平面的白瓷盘子,一手故作镇静地垂下来,不知所措地随时要伸向一排排冒着热气的铝合金方餐盆,主要是伸向方餐盆里的金属夹子。眼睛里冒着饥肠辘辘的欲望之光。
吾若梅忽然看见那个曾向她打招呼的男人,已经排在另一头的一排里。等到她可以取餐时,她一时有点下不了手。她早晨吃得少,就用夹子挨个儿取了荤的,盘子似乎经不住放,还没放几样就快满了。吾若梅不敢在放了,太满了雅观,缺少素质。她只能端着多半盘菜开始四下找座位。
走着看着,几乎都座无虚席。光顾着低头看跟前的座位,不想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因为是在叫她,所以尽管周围嘈杂,也很容易听清楚。
“您好,坐这儿吧。”是她早晨刚来时,主动与她打招呼的中年男人。吾若梅凭着阅人无数的经验和成熟,面无表情却是礼貌地答到:“嗷,谢谢。”
说着,她端着盘子坐下。随后把身子坐坐正,平静地微笑一下,像对一个门卫,或者对一个街头叫卖的游商,随意道:“谢谢,谢谢。”并没有大惊小怪,也不去提及早晨的事。这就是中年人惯用的沉着老练。
“对不起对不起,有点误会。你特别像一个老熟人。”
好家伙,还老熟人。吾若梅故作镇定和没听清,淡淡地说:“是吗?嗯?”
“您特别像我们一个老同事,远看,尤其是光线比较暗,简直太像了。”看得出,中年男人同样也见多识广。他是一个中等个子,脸面舒朗端正的人,甚至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一个端正的男青年。
与陌生人随意聊天,是中年人,尤其是五十岁以上男女的擅长。尽管有水平高低之分。吾若梅不属于见面熟一类的人,但几十年与人打交道的生活历练,也能很快应答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