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真君后辈,却做出偷鸡摸狗的勾当,这话要是当着水猿老祖的面说出来,并且传将出去,孟源这辈子别想抬头了。连带着泰华真君孟广义,也是晚节不保。
孟源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其中利害,当下便沉默不语,不肯多说一字。玉成子见他不答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向孟广义看去,问道:“道兄,孟源是你的孙子,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孟广义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孟源偷窃百灵果一事,他是知道的,并且碍于亲情,还帮他遮掩下去。孟广义本以为,不过是几枚百灵果罢了,岂料孟源竟和水猿起了冲突,闹到这般田地。
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为了孙儿的前程,无论如何,孟广义也不会让事情泄露。当下,他就先把事情定了性,说道:“昨晚我临时起意,叫他三人去果园取几枚百灵果来炼丹,没曾想竟遇到水猿偷果子,他一时看不过去,就和水猿动起手来了。他修为不精,不是水猿的对手,最后激发了护体刀光,才侥幸逃脱一命。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好个泰华真君,不亏是修炼多年的大修,涵养功夫极好,说起谎来,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燕然在一旁听得无奈,心中直是摇头。
玉成子是知道实情的,此时却不说破,点头道:“那水猿一族来归仙崖摘果子吃,我也是知道的。说起来,都是误会一场。”说罢,玉成子又看向水猿老祖,问道:“妖圣,这样的解释,你还满意么?”
“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事情都发生了,该问问怎么结果才是。现在说那么许多,又有什么用?”
水猿老祖兀自嘴硬着,语气却有些发虚。
说起来,水猿老祖只知自家儿郎去偷归仙崖的果子,个中内情,却委实知道得不多。他乃一介妖圣,岂会在意这种小事?因此便把孟广义说得当真了。
按照这个说法,这事儿说来还是水猿理亏。不过水猿老祖蛮横惯了,当下也不再提水猿为何受伤,只揪着受伤之后如何处置不放,定要玉成子给个说法出来。
三言两语间,事情的真相就被含混过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家面上都过得去的说法。
玉成子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是误会一场,可毕竟是归仙崖伤人在先,这件事,还需得稳妥处理才是。”说到此间,玉成子沉吟一下,又道:“这样,孟源三人伤了水猿,就罚他们在海底泉眼跪修三月,诸位以为如何?”
孟源几人一听,脸色顿时白了。
海底泉眼,说来并不怎么可怕,可实际上,却是一处极凶险的所在。归仙崖的泉眼,正在一处火山旁边,泉眼处有极热之力与极寒之力两种截然不同的自然之力。
其中热力来自火山,能把海水煮沸;寒力来自灵泉,能凝海成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每隔半个时辰便会交替一次,人处其中,便是处于极热与极冷之间,简直受尽了折磨。
因此,海底泉眼本是镇压邪魔的地方,有时有一两个弟子犯了大错,也会送到那里跪修。玉成子如此处置孟源三人,不可谓不重。看来,他面上虽放过了三人,可实际上,却还是要惩戒他们。
孟广义闻言,也是一怔,随即想道:“虽说免不得受些苦,可面子上终究好看些。”便答应道:“正该如此,便依着道兄。”
玉成子微微点头,说道:“孟源是孟兄的孙辈,这执刑一事,就交给孟兄吧。望以后孟兄严加管教,莫要再出这种事了。”
说着,玉成子深深看了孟广义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孟广义体得三昧,不禁老脸微红,拱手应是。随即他长身而起,提着孟源便大踏步走出玉成宫,夏铭、陈松二人见了,也急忙起身跟上。
刚出得殿门,便传来啪啪两声脆响,随即便听孟广义叱骂道:“混账东西!”想是孟广义生气不过,扇了孟源两个大嘴巴。
孟广义在玉成宫这样做,自有做戏的成分——既是做给玉成子看的,也是做给水猿老祖看的。骂过之后,孟广义这才带着三人,下海底泉眼领刑受罚。孟源几人不敢反驳,只得唯唯接受,这且不提。
单说玉成宫大殿之中,处理完了孟源几人后,玉成子才看向水猿老祖,问道:“如今伤人者贫道已经处置了,妖圣以为如何?”
玉成子这一番处置,真是给足了水猿老祖面子,水猿老祖虽然桀骜狂言,可也不是不识好歹,当下便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只是我这受伤的儿郎,你该怎么办?”
“这个……,倒也有办法。”
玉成子虽然这样说着,可面上却露出难色。他略略停了一会儿,才叹气道:“这水猿被孟源的护体刀光所伤,浑身经脉,断了七八成,生机也愈发微弱了。若要救他,需得用一炉大还阳续命丹,并上三九接续膏外敷才行。”
“这三九接续膏,贫道倒是有一些;只是这大还阳续命丹,却有些难办,贫道需要一些时间方能炼成。不知妖圣可否宽松些时限,好让贫道炼丹?”
水猿老祖问道:“需要多久?”
玉成子苦笑道:“自然是越久越好,只是水猿的伤势,却也耽搁不得。这样吧,以半年为限,半年之内,贫道一定还你一只生龙活虎的水猿。”
“半年?”水猿老祖低声沉吟,思索了一阵,随即说道:“好,我就相信你这一回,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之后,若是我族儿郎还治不好,我就踏平了你这鸟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