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盈持对镜晨妆初罢,连娟进来通报:“二奶奶,孟姨娘来了。”
这是来敬茶了?
盈持正若有所思,手中拈着个胭脂盒,犹豫着要不要点些胭脂,闻言倒省了她来回不定。
一面吩咐小茶:“将太太给的那个金镯子找来。”
一面打开妆台上摆的几匣胭脂,选了个颜色,自己细细抹在唇上。
最后再对一对镜子,这才扶着春绒,笃悠悠来到西边日常起居宴息的耳房,进去之后往榻上坐了。
小丫头英媔掇了个锦垫在地下,昨日那新到的小妾便袅袅跪了下来,从拨去侍候她的小丫头雪罗手中接过茶盏,双手并举高过头顶,声音温柔似水:“奴婢请二奶奶喝茶。”
春绒上前一步,接过孟姨娘手中的茶盏,再奉与盈持。
此情此景~
盈持看着年少无邪的春绒,再看看地下垂头跪着的小妾,有种时光错乱的怔忡。
“起来吧。”
回过神来,盈持随手接了茶盏,只在唇上沾了沾,便转手交给春绒。
然而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孟姨娘应了声,一旁的小丫头雪罗屈膝伸出一双发黄粗糙的小手,孟姨娘柔软无骨的玉手搭在上面,只见细腻莹润,就如上好的白瓷。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孟姨娘忽然身子一歪,竟侧身躺倒在了地上,细喘微微,娇弱不堪。
薄而软的鹅黄蝴蝶绣花衫子,轻裹着纤秾中度的娇躯,此刻乌溜溜的鬓发亸了下来,发上金钗随之滑溜出半截,露出一段白皙腻理的粉颈。
赫然一抹沙红色的甜蜜痕迹在上头。
这、完全是经深深怜惜过后的娇媚不胜之态。
雪罗唬得忙不迭去搀扶。
倒让盈持有功夫细细地打量那孟姨娘。
窈窕如柳的风姿,五官十分秀丽,一双秋水眼看人时自带勾子。
那是一张可以盛宠不衰的颜。
三千两银子,花得不冤。
孟姨娘好容易才起身站定了,娇滴滴行礼:“奴婢失礼,请二奶奶责罚。”
“你叫什么?”盈持笑笑。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小名燕燕。”
说话时,目光始终低低地停留在榻沿,不敢抬眼。
规矩学得不错。
“我这北小院规矩不多,你也无需每日来我跟前侍候,只有一件望你务必牢记,二爷到你屋里,你只消将二爷侍候好了就是,其余不相干的事,就不要掺合。”
盈持意味深长地说完,听得孟燕燕万福应“是”,遂递了个眼色给小茶。
小茶将一枚空心的金镯子递与孟燕燕手中。
“这是二爷娶我的时候,老爷和太太给的,如今转赐与你,聊表我的谢意。”
“谢二奶奶。”
盈持点点头,打发道:“你先安心住着,缺什么只管让雪罗递话,过几日我带你去见见太太。”
孟燕燕婉然称“是”,行过礼,袅袅婷婷地扶着雪罗离开了。
盈持发了会儿呆,便教传青裳过来,欲往前院晨省。
不料却见小茶站在一旁低垂着脸,神情凝重,于是问道:“怎么了?”
小茶跺了下脚,万分懊恼道:“奴婢该死~原先瞧着她老实,规矩学着也快,才买下她的,不想竟看走了眼。这才来了一日,就有如此心机,敢当面挑衅二奶奶!”
“未必是她存心挑衅……”回想昨日林憬还那态度,盈持也有些吃不准,“她那模样我见犹怜,二爷难道会不喜欢?”
盈持的话很快被证实了。
此后一连三日,林憬还都歇宿在孟燕燕屋里。
第四日午后,盈持午觉方起,就有通报说钱耀祖从角门送东西进来,除了时鲜蔬果,还带来了炭窑的账册。
因钱耀祖等着示下,盈持便随手理了理账册,拿笔圈了几处问题,交代给钱耀祖回去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