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裹挟着热气从厅门喷薄而出,议事厅门窗尽碎,门口黑虎被掀出去老远。门内李延年虽未料到如此变化,但靠着过人的机变,一手扯着楚方西胳膊,一袖搭上楚鹤唳肩头,顺着爆炸掀起的气流,已摔至厅外。血影不肯弃刀躲避爆炸气劲,竟被楚鹤唳一把扯出,生生为身前之人挡去了大部分爆炸余波。一瞬之间,四人一虎皆已狼狈摔在厅前空地之上。
黑虎翻身跃起,它本就是塞外异种,筋骨强健,加之只在门口,只是被气流冲退,连个皮外伤都没有。地上四人里,李延年离门口最近,受冲击不大,衣衫虽有破损,但并无大碍。楚方西前后皆有人相护,受冲击最小,但其武功低微,外加之前吸入迷烟,早已神志不清,难以爬起。楚鹤唳须发被燎,外衫破碎,之前手握毒刃强行将血影扯出,虽立马翻身而起,却瞬间单膝跪倒,哇哇吐血,脸色由青转紫,眼见是不活了。
四人之中,最为狼狈的还数血影。他衣衫尽碎,遍身焦黑,幸好火光及身之时强提内功护住周身经脉脏腑,现下虽形似恶鬼却并未受什么严重内伤。血影撑地而起,双目血红,狂怒已极,提刀指向三人,道:“啊!我要杀光你们这群猪猡!”黑虎在三人之后扒地欲扑,与血影成夹击之势。
李延年暗自叫苦,护在倒地不起的楚方西身边,环顾前后。这不看还不打紧,环顾之下心中骇然:眼见廊下、假山、池塘、院中,满眼皆是尸体,一众黑衣人正在围攻、追杀幸存的楚府中人。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喊杀之声。
“哈哈!明白了吧!今日为灭你楚府,龙头老大调用了六大分会的所有高手,纵你楚府铁桶一般,也给你杀个鸡犬不留!”血影状若疯癫,步步紧逼,已至楚鹤唳跟前,“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其余分会的人也没闲着,你们楚府在外的人手都已经归西啦!”
议事厅内,一片狼藉,桌椅屏风俱为碎屑,梁柱门窗四处火起。伏虎客未曾料想这一筐面粉混着迷烟能炸出如此威力,他素来谨慎,听楚方西出声以为有诈,闪身稍退,未能阻止楚鹰扬跃起打翻梁上面粉。他心头一凛,不再留手,一爪扣住楚鹰扬脚踝将其扯下,再全力一掌击在他气海之上。楚鹰扬心肝俱裂,一口鲜血混着心肝碎渣喷了伏虎客满头满脸。此时楚鹏举正硬挨了汪五峰一刀,出手打翻了油灯。油灯跌落,竟瞬间点燃了被李延年袖风刮得满屋都是的面粉,面粉和着迷烟,瞬间炸将开来。伏虎客使出毕生功力,气贯全身,袖袍被撑得鼓鼓胀胀。同时自己仰面倒地,将楚鹰扬像被子一样盖在身上,躲避爆炸。
而处在爆炸中心的楚鹏举和汪五峰显然没那么好运气,瞬间被气浪掀到了墙上,衣衫俱裂,腑脏俱震,受伤不轻。这场爆炸虽解了厅内之围,但这方法本是楚方西自府中方技坊遗留书籍里习得,未曾试过,情急之下使出,结果却是损敌八百,自伤一千。伏虎客一脚踹开楚鹰扬尸身,气急败坏,一扫之前猫戏老鼠的情态,八步赶蝉,抄起落在一旁的环首大刀掠向楚鹏举。楚鹏举立身不稳,颓然倚墙,正欲平复伤势,伏虎客已然杀到。他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有如腾云而起,天旋地转。他余光所及,只见伏虎客持刀而立,对面一人竟已无头!而那人竟是自己!怎么回事?可惜这么简单的事情楚鹏举也想不明白了。
人头落地,楚鹏举死不瞑目,脸上还留着死前的讶异。伏虎客将刀扔给正勉力起身的汪五峰,口中打了个呼哨,示意黑虎赶尽杀绝。
厅外,黑虎闻得哨声前爪一扒就朝李延年扑去。李延年见这黑虎如黄牛一般大小,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缓,急忙闪向一旁。然而这黑虎显然灵智极高,这一扑竟是虚招,其目标却是倒地不起的楚方西。李延年急忙回救,奈何他一身功夫全在这袖子上,刚才爆炸袖子被炸断了一截,飙风袖法一出,竟是鞭长莫及。他眼睁睁瞧着黑虎一爪踏塌了楚方西胸膛,然后一口扯断了他的喉管,鲜血喷溅,好似平地开了朵红花。
黑虎转身,虎视眈眈。李延年心思急转,驻足戒备,余光瞥向血影。血影衣不蔽体,神色残忍里透着一丝戏谑,正躬身拿刀抵着楚鹤唳的脖子,托起他的下巴,仔细观察着他毒发直至身亡的整个过程。楚鹤唳脸已黑紫,嘴角流下的血已呈黑色,眼见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怎么办?局面如此,不如先行逃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李延年思索间,心中怯意已起,退念陡生。楚鹤唳将要毙命,一手挣扎着扯住血影残破的裤腿,不意将他身上唯一一点遮羞布片整个扯下。满天星的人正四下杀人放火,火光掩映下,血影某个部位尤显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