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戚子通用那双左白右黑的眼睛看着那薄命郎君,一眨不眨。
“能从枕寒星手中躲避,你倒是有些能耐。”萧无常忽然冷笑道,“不过……到此为止了。”
他朝那白衣罪鬼走了过去。
刚走几步,忽然脚踝被人扯住,竟动弹不得。
萧无常低头,看到楚尚游跪在地上,仍旧低着头,却抓住了他的脚腕。
“别杀他……”楚尚游嗫嚅着说,“他没害过人……”
岑吟看着面前三人,微微眯起了眼睛。身后的戚子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顿了顿,将那双阴阳眼投在神像上。
他显然在看那尊神像有无问题。岑吟注意到他的举动,就瞥了瞥他的眼睛,觉得当真是名副其实的阴阳眼……
相比之下,萧无常的鬼眼还算正常些。
但那家伙此刻被楚尚游抓着脚踝,而那罪鬼又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岑吟犹豫片刻,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一片沉默之中,那白衣罪鬼突然咳嗽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来。
“女冠,女冠恕罪。”他朝着岑吟磕头道,“我并非有意……实在是枕寒星作风狠戾,我为了活命,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是何人?”岑吟问,“莫非你不是罪鬼?”
“我……我是罪鬼……”
“其他罪鬼,似乎都是些阴邪之辈,怎么你倒与众不同?”
“我不曾害人!”白衣少年急迫道,“我虽受先生胁迫,但我始终不肯听命行事,为此常被毒打……但只在此专心赎罪,未曾害过人命!”
他连连磕头,很是惊惧。岑吟没有应话,只是低头看他,一言不发。
萧无常侧目看着岑吟,见她神色平静,一时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那个小道士楚尚游仍抓着自己的脚踝,无奈之下只得将他拉起来,立在一边。
“你是何人?”他听到岑吟问那罪鬼。
“我是……阿部其……”
“阿部其?”岑吟眉毛一挑,“你就是那个阿部其?”
“正是。”少年垂头道。
“这倒更奇了,”岑吟看着他,不觉得同其他罪鬼有异,“你是如何逃避得了李竟山的炼化的?”
少年没说话,萧无常倒是开口了。
“他是西武佛国之人。”
岑吟将头转向萧无常,等待着他的下文。
“佛国之人,崇佛尚武,人人皆通晓佛经。”萧无常道,“想必他日日默诵佛法,才逃避了李竟山的魔爪,也是因为佛法加持,才能附在你身上,而不被拂尘所伤。”
阿部其跪在地上,默许了萧无常所言。
佛法……岑吟却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那间尾房里,见到过一本《地藏经》。
“那本佛经,可是与你有关?”她问阿部其道。
“那是我的佛经。我以前……从不离身。”
“原来如此……”
岑吟明白了为何自己的符箓无效。它能够抵挡妖邪之物侵入,可若是一开始那妖邪就在自己屋内的话,符箓反而是将它与自己圈在一处了。
这地藏经,乃是罪鬼阿部其生前之物,上面本就沾染了他的气场。自己碰了那佛经,而他又在孽镜祠堂中念诵,加之符箓催化,自己竟在梦中入了祠堂,还附着在了他身上。
那为何这本佛经会出现在她屋里呢?又为何会在那两个小道士屋中被拉入孽镜祠堂呢?
“张险之……”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来,几乎微不可闻。
岑吟听出了这是楚尚游在说话,便将头转向他。只见那小道士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角,神色十分低迷。
“我先前……临摹了张险之的画……因墨迹未干,便贴在了房门上……”他虚弱道,“想必十五月圆……同此处形成了连结吧……”
“这里不是孽镜祠堂吗?和张险之到底有何关系?”
“君故前辈。”戚子通忽然开口了,伸手指向了神台,“这座塔楼,供奉的是张险之。”
岑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神像之后有一张神牌,已经腐坏发黑,若不仔细看实难发现。那神牌上用褪色的描金字体写着七个大字:画师张险之灵位。
几个人看着那牌位,又看了看神像,都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那神像分明是个女子。
难道这张险之……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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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不哭泣,必主重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