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测站，到处都是屏蔽系统，所以带去的手机根本没法用。而工作时难得有假期，顾星程想给家人打个电话也有点困难，后来他选择了在北区工作的这些人常用的办法——写信。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写过信了，北区就像与世隔绝，只能用最原始的文字来传递自己想说的话。给家人寄去的信除了报平安、让他们注意身体之外，顾星程还委婉的向自己妈妈询问了一下家里的实权大人是否已经消气。而另一封给韩宣宁写去的信件，他则稍微迟疑的久了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宣宁便有了对那些固有制`度破旧`立新的想法。这些想法大胆又充满了禁`忌。第一次听到时，顾星程不像其他朋友那样立刻否定，但他也不能毫无顾忌的站在韩宣宁那一边。他在权衡，也在判断。自己曾来过北区，为此对韩宣宁的想法更有了些相似的体会，可是这也不能说明这场变`革就一定是完全可行的。至少从这些天在北区的所见所闻看来，破除旧制真是条过于漫长艰难的路。北区的人长久被压制着，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才是自由，即使解开他们身上那条无形的锁链，他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奔跑。而盲目的动`荡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必须有人在正确的方向带领他们一步步向前。然而现在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这个国家不会允许，这个国家的领`导者不会允许，众多的顶端权`利阶`层也不会允许。

「宣宁，也许你不该太着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想完成一件颠`覆性的事，需要的是时间和时机，我们有很多的时间，但时机却远远不够。或许现在能做的，不是制定那些遥不可及的计划，而只是先创造一个时机。」写下这些字后，顾星程放下了笔，他看着监测站外的雪色夜空，只觉屋里的炭火也没法驱散寒意，复又提笔道：「希望你再多考虑一下。另外，替我问候其他人。」笔尖略有停顿，终于还是没继续写下去，他本来想问韩宣宁，殷庭最近还好吗。但看着纸上的那一点墨迹，又觉得算了，等待答案的过程反而会让自己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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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区监测站实习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风平浪静。

但往往，意外有时候又来的突然而然。

这天，顾星程和付钧跟平常一样，在站里监控着所辖区域的情况。忽然，墙上的报警器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红色的警报灯持续闪烁，声音也大的刺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内线传声器这时开始播报：“纵防站各监测点请注意，纵防站各监测点请注意，东南方向8公里位置，有不明群体小规`模聚`集，请做好防御准备并立即前往确认。”

“暴`乱！”付钧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我们遇到北区的暴`乱了！”

顾星程说：“还不能完全确定。”

“一定是！否则为什么要聚`集到一起？监测点还发了警报，靠，这些人想干吗？”

顾星程没空和他纠结那些人到底想要干吗，只拉了一把付钧说道：“快点！我们要过去了。”

两人一路跑着从监测点出去，恰好遇到了周瀚带着一队人赶往事发地。周瀚看了他们一眼，边走边问：“在学校都学过用`枪吧？”

顾星程和付钧点了点头。旁边就有人拿了两把`枪`递给他们。

“一会到了暴`乱地点，不用管太多，直接射`杀就好。”周瀚的声音平板冷酷，就像他们待会遇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任凭宰杀的牲口。

“……上校，”顾星程迟疑道：“警报只说是不明群体小规模聚集，没有明确是暴`乱，我们要不要先确定——”

“顾星程，”周瀚看都没看他一眼：“纵防站的指挥官是你还是我？”

“……抱歉。”

周瀚继续道：“北区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这里的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聚`集，警报一旦这样说了，就默认是暴`乱，所谓确认，就是清理掉他们。懂了吗？”

顾星程心里一紧，随后说道：“……懂了。”

事发现场在他们到达时已经一片混乱，除了各处的血迹和燃烧着的明火之外，还有许多受了伤的北区民众。有部分的人在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周瀚端起`枪直接击`毙了其中一个暴`徒，这就像种信号，那些军人如同听到指令，即刻开始了射`杀。

顾星程还在学校时，也受过这样的训练，虽然没有真正杀过人，但他面对这种场面不至于惊慌失措。付钧同样如此。学校教会了他们一切，毕竟能进入这些高等学府的人出身都是不错的，为此学校会尽心尽力地把他们培养成更好的人。

子弹从上膛到射击的过程，顾星程没有经过太多犹豫。他很明白此刻自己该做什么。因为暴`徒和普通民众混杂在了一起，在开枪时，顾星程担心自己会误伤到无辜的人。街角处，眼见一个持着砍`刀的人就要朝倒在地上的老人挥刀而向，顾星程屏息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那人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而老人也还趴在地上。

“没事吧？”顾星程跑过去将人扶起，刚想先放置在安全处，下一秒只听见像有什么东西射`入了软绵物体内似的，发出了“噗”的响动，接着是一股焦糊味。手中搀扶的人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倒，顾星程一时竟拉不住。老人的背心中了一枪，脸色也很快扭曲僵硬起来，他的衣服后渗出了一小块血迹。

顾星程瞪大眼睛，似乎很不解，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时候中的枪，茫然的抬头回顾，他看到周瀚的枪口黑峻峻的指着自己的方向。然后他看见对方走近，一脸严厉道：“你在做什么？！去扶一个这样的人，不怕给自己和你的队友带来危险吗？”

“……他只是一个老人。”顾星程终于找回了声音。

周瀚笑了一下，毫无温度：“他确实看过去是一个老人，但你怎么能确定老人和那群暴`徒半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说的话就像刚才问我的那些话一样蠢。在北区没有什么老人孩子男人和女人的分别，他们只分为提供价值的人和该清理的人。懂了吗顾星程？”

周瀚的话像响钟撞得顾星程脑袋发懵，他亲眼见到了所以他确定这个老人有多无辜，如果不是被自己救了，那么对方也已经丧命在了暴徒的刀下。但就算当时多活下来了几分钟却也没有用，那人依旧还是没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你看看你的身边。”周瀚拉住顾星程，用手指了指四处。

顾星程顺着周瀚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的手在发抖。身边到处都是在逃跑的人，有行`凶的，也有被无端牵连的，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正在被射`杀。纵防站和军队的保护宗旨就是无差别的击`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造成隐患的威胁。顾星程没有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和周瀚争执对错，他只是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责任，他也并没有听周瀚的，去进行无差别的杀`戮。

周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表情沉肃，目光也冷笃的可怕。

动`乱结束后，周瀚把顾星程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顾星程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为此只是安静的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