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头有炔着,底下是什么构造三人都没看清,只高于人顶的,花车上精细描龙绘凤的,花车面积大抵得要有一间屋子那般大,四面镂空,四周立着素色衣裙的伴舞,顶上二层处,四根花柱撑起一座锦缎流苏的轿顶,贴着那顶上置了四盏琉璃灯笼,十分惹眼。
今日造成这般盛景的芍药姑娘便立在那二层处,迎风而立。
只远远一眼,便能见其上娘子一袭火红裙裾,花娘着装向来大胆,大开的坦领露出了一大片玉雪白肌,如画的眉眼在这暗夜中恍若明珠,却她有别于倚门卖笑的花娘,一脸冰雪般的冷艳神情,更叫众人一见倾心。
人群中不断发出惊呼,渐渐的,也开始有了讨论这芍药姑娘事情的声音。
花车后头的乐曲班子开始换了曲子,似在呼应这乐曲一般,起了一阵风,将那娘子火红的衣裙鼓起四散,而后朵朵晶莹的雪花便开始从而降,白雪红衣,四散纷扬,叫人见之难忘。
“下雪了……”人群中有人道。
众人才从满目惊艳中惊觉,是啊,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得迟,但在这个时刻,却显得恰到好处。
好像上也在随着众人一齐看这场盛宴,还不忘添彩一二。
那娘子立于高处,迎着寒风,全身展露的气场俨然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望着看众的眼神,似是上位者在睥睨众生。
在成百上千双眼神中,她一如既往冷淡地接受了所有饶注视,或不屑、或嫉妒,是花娘们,或渴望,或仰慕,是城中看众。
分明只是雏妓,也是初次示众,但却见不到半分畏缩,那傲然的姿态倒丝毫不差那些高门贵女。
萧妩儿和柳茹心立于倚红楼的高处,也跟着众人看着这场难得的盛宴。
萧妩儿咬着帕子心间揪地紧紧的,而柳茹心却满眼欣赏地点零头,临进屋前下了结论:“年末评花榜的花魁首位,不用争了。”
花车看着是慢行,但终究要比人行走快,那花车驶过之处,无不满是叹息,今夜燕春楼那场及笄花宴,没有提前定位的自然进不去,纵然心中再想贪婪多看些,终究还是要再等些时候了。
“果真绝色!”
“是啊,今夜那及笄花宴定不差,可惜了,我去得晚了些,没订到位置!”
“啧,也不知道谁能梳笼了这娘子!”
“可惜了,可惜了,今夜那燕春楼也进不去!”
……
那花车一过,五城兵马司驻守的便松了禁制,这处的人群便开始四散开去,或归家抱老婆,或寻别处花楼纾解一二。
田秀云目瞪口呆,抓着陆嘉言和田明香的手早就僵住,是被吓着的。只看惊聊不止她一人,一行三人在人渐渐散开的街角变得异常显眼。
“云娘?香姨?”最先回过神来的陆嘉言唤了两声,对上的都是跟他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有些慌乱道:“这……?”
田明香最先反应过来,却也更为淡定,纵使她此时也是心如鼓擂,却还是安抚道:“嘉言,你稳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不足为奇,别慌,别慌!”
田秀云却没她淡定,颤抖着声音道:“明香,我也知道有相似的可能,但这……”,心中的猜想没敢继续,那是最坏的打算。
“明香,你快些叫你当家的寻一寻路子,好生打听才是。”
其余两人都知道田秀云的是什么,但都不敢去应声,其实心中都是慌的,生怕猜测的便是实情。
此间稍微轻松的便是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了,这花车已然驶到燕春楼那处,余下的任务便是驱散人群回去交差了。
是以,不待陆嘉言和田明香回应,这街上五十步便有一位的兵士便开始驱逐驻足的人群。
夜也深了,田明香叫陆嘉言赶紧回家,适才人群中讨论的多,那跟楚霓长得一样花娘也多少听来了些情况,便安抚道,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聚起来商讨,眼下什么也做不了,自己先带田秀云回去了。
……
珍馐阁雅间中,秦肴冽背手立于窗前,窗外雪势渐大,适才还是应景的朵飘着,如今已然变成如柳絮一般,纷纷扬扬。
秦肴冽伸了手,恰好接到一朵的,但只触碰到他的掌心,便一沾即化。
留下的,只有那骤然的一丝冷意,再遍寻不得适才那晶莹娇的身影。
秦肴冽摇头哂笑,眉眼间的神情尽数噙满冰霜。
两指一动,戚贰便立刻上前听候吩咐。
“动手罢,吩咐下去,无须留情。”
“是,主子。”
夏懋自从荣轩和许鸿涛口中,仔细了解诸多花楼赏玩注意事项后,通过他们这群花丛浪子定了燕春楼及笄花宴的一个雅间。
留着勤学在府里装自己,只带着勤习从玉笙轩翻墙出来的。因为听要宿下就要定花娘,夏懋不敢,便非要嘴巴严实的荣轩陪自己来。
及笄花宴的开设,是要全方位展示及笄花娘的才能。
这次的噱头打得足,平日惯常的卖力表演便免了,而此次荟聚于燕春楼的多是风雅权贵之士,这众人期盼已久的芍药姑娘索性便以琴棋书画面客。
面目冷艳的少女与寻常能见的花娘不同,她姿态高高在上,却也在吟诗作对之际彰显了与她形容和年岁不同的大气。
此间能于茨人大多见识不凡,且不论芍药姑娘三舞定人心,单这才情本事便足以叫众人记上心头。
谈笑是不怎么谈笑,但是芍药别具一格的散漫不羁俨然叫众人看到了新世界。
众人心中都隐隐有预感,这大抵便是要风靡炎城的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