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的嫡公主,身上有异香。
故而殷雪辰与其擦肩而过时,衣摆上沾染了淡淡的气息。
赫连辞眼神阴翳,虽松开了殷雪辰的手,目光却极冷地钉在他的身上。
殷雪辰又察觉到了被猛兽当成猎物的寒意。
他不自在地甩了甩手腕:“臣……”
殷雪辰想要解释,但在解释之前,他还注意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赫连辞发怒时,说话语气似乎与平日不同。
……那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殷雪辰心中疑窦丛生,不由沉着脸,不做任何解释,微垂着眸,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赫连辞。
他在等。
等赫连辞露出可能存在的,从未在他面前展露的“真面目”。
两人在古怪的沉默中博弈。
“世子莫怪,是本王唐突。”呼吸间,赫连辞却已经平复了情绪。
他缓步走到榻前,撩起墨色的衣袖,露出修长的五指:“本王用惯了安神香,闻不惯女子身上的香料气息……既然世子愿意替本王上药,那便来吧。”
粘稠的血迹滴落在价值万千的地毯上。
赫连辞注视着走到榻前的殷雪辰,目光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方才的失态只是殷雪辰的错觉。
但殷雪辰何其敏锐?
他的后颈泛起一阵又一阵寒意,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他拿起药罐,像是拿起银枪。
他在和世间最危险的野兽周旋。
赫连辞的确是世间最危险的存在。
前世十多年的精神折磨,已经让他心中的感情彻底趋于病态——殷雪辰有了心悦的女子又如何?
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心悦谁,他把谁杀了便是。
赫连辞百无聊赖地掀起眼皮,嘴角洋溢起满足的微笑。
情字一字,自古最伤人,连他都承受住,更何况是荣国公府金贵的世子?
为情所困的,只有他一人,便够了。
殷雪辰心里可以没有他。
殷雪辰亦可以不心悦于他。
殷雪辰甚至可以谁也不爱。
但殷雪辰绝不能娶一个女人。
赫连辞不无得意地想,自己不是在伤害殷雪辰。
他是在守护他呢。
淡青色的药膏散发出幽香。
殷雪辰以指腹轻蘸少许药膏,均匀地涂在赫连辞血肉模糊的掌心上——那里皮肉外翻,不住地溢出鲜血。
殷雪辰在赫连辞的指缝间寻到了血迹。
这些伤口是摄政王方才发怒时,当着他的面,生生用指甲抠开的。
可赫连辞为何会发怒?
殷雪辰不信什么闻不得香料的解释。
宫中侍女多如繁星,各个身上熏香,赫连辞若真闻不得,为何不下令禁止宫人使用香料?
再者,就算闻不得,也可让他去偏殿换下外袍,不必伤了自己。
这摄政王……也过于阴晴不定了些。
赫连辞在殷雪辰心目中的形象愈发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