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裔想了想。

“硬要说的话……一般妖怪化成人形时，都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来化形。山魇的模样太普通了，普通到我都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相比于是妖怪化形成这样，我更倾向于他本来就长成这个样子。

“说起来，你不觉得山魇长得很眼熟吗？”

清裔回忆了一下山魇的模样。

他的记忆力非常优秀，所以能回忆出很多其他当事人回忆不起来的细节。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映射出山魇的影像，山魇的五官排布的很标致，但是没有一处值得形容的特点，但是他们结合在一起就是让清裔觉得很眼熟。

“没觉得，”风蛟却说，“我一点也没觉得。”

——

王后总感觉这山魇长得说不上来的眼熟。

那天在玄龙观，渚国的昭王后遇到了她自出生以来所遇到的最惊险的事。她紧紧地盯着黑雾状的山魇，防备着他的袭击——不过她不会法术，什么都防备不了。

所幸山魇最终还是没有听季满的话，他最终向罗袂低下了头，就像是猎物雌伏在猛兽面前一样卑微。

“现出真身。”白色的猛兽坐在清裔的肩膀上说道。清裔比楚舜清瘦一些，肩也要更窄，刚刚好够她狭促的坐着而已。

山魇根本没有犹豫，他二话不说就褪去了身上的伪装。那些黑雾就像是流沙一样从他身上滑落，众人看到了山魇的真面目。

王后这一生都在学习怎么和人打交道，她从来没接触过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在她的想象中，山魇可能是个长相奇特的人，也许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样貌特征，诸如身后长着翅膀，手里拿着法杖之类的。至少他不应该像她现在所看到的这样平凡——山魇穿着朴实的布衣，年纪不大不小，长了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那是一张丢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面孔。

众人都不敢发出声响。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季满吭哧吭哧喘气的声音，他的肋骨被楚舜趁机揍了一拳，现在正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至于罗袂，虽然并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是她倒是非常符合王后对于怪力乱神的幻想。她虽不是人的模样，却高调又优雅，王后在自恃高贵的王室里都很少能看到这种气质。此时这只优雅的小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看着山魇不说话。

也许是被山魇的普通所震惊到了？王后又转回去看山魇，还是那张普普通通的男性面孔，没什么特点，但就是说不上来的眼熟。

她到底在哪见过这张脸呢？

“王后这是在做什么？”越王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王后一惊，手里的器皿滑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见过大王。”王后行礼道。

“你最近总是走神，”越王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碎片，那是今晚餐宴所用餐具的样品。

“你又在担心宋夫人。”

王后低着头不做声。

“你说要亲自处置季满，我把季满交给你；你说要把宋夫人留在春华宫，我也依你；你把每天宫里的请安都免了去照顾她，我也视而不见。你把什么都做好了，到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于宋夫人的遭遇，越王也非常惋惜。他之前一直都很喜欢宋夫人，因为她安静又懂事，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不像他的父王，越王很少对女人感兴趣，后宫的那些女人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形式和义务。所以他才喜欢宋夫人，因为她从来不会多想，也不会做多余的事。

要说后宫里另一个让他能如此放心的女人，就是王后了。她知道他并不爱她，在他们成亲的那一晚上她就发现了。但她还是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她妻子的角色，再也不会有比她更完美的王后了。这导致越王一直都对王后心存愧疚，这份愧疚一直持续到宋夫人进宫。

因为越王发现王后对宋夫人殷勤的似乎有点过分了。王后从来不主动找越王，她总是能自己就把所有事情处理好，这曾经是越王最喜欢她的优点。可是她却总是有理由去打扰宋夫人，殷切的让越王甚至有点嫉妒。而且王后是个果决而又矜持的人，她的侦察力和决断力有的时候让越王都自愧不如。然而这些庄严的品质在宋夫人面前就通通消失了，王后变得像一个恋爱的小女孩一样踌躇和天真。

所以她才能对自己的丈夫不爱自己这件事如此坦然。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也不爱他。

越王叹了口气，无奈道：“今天晚上有各国的来使参宴，你得打起精神来，别让他们瞧轻了渚国。”

“我明白。”王后抬起头，“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