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两日,是有些见好,但烧却是不退,
后梁的王宫里,万宗明领着人走过来,那些人俱是四个一队,抬着一口大箱子,
一路来到西泰殿,他示意那些人将箱子放下,跟正背着手站着的楼钊熠跪下行了一个礼后,就走到一个箱子跟前,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器玉石来,
“王爷,司马坤收藏的玉石金器我挑了一部分无价的抬了过来让您查验,剩下的都装上马车送回了荣王府,”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这些都是当初从玉矿里挖出来的,将司马坤的喜好禁忌调查清楚,楼钊熠只需稍稍一个风声放出去,他便是上钩,将后梁国库里的财力源源不断地送给了他,买了这么些在眼下不值当的玉石回去赏玩,
万宗明暗地里思忖,抬眸瞧去,见他面无表情,便是犹豫了下,走前一步,道:“王爷,司马玉的丧事怎么办,他毕竟是后梁的二皇子,需要隆重操办才行,”
他说完,又是等了一阵子,眼底浮现疑惑,就见楼钊熠一直背着双手,沉寂着脸色,
“王爷,”
楼钊熠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回头扫了几眼那些箱子,低声说了句,“你看着办吧,”
万宗明不知道他说的看着办到底是哪件事情,便是硬着头皮又确认了一遍,才知晓,是让他对这些玉石看着办,司马玉的丧事先往后压一压,
他领着人躬身退出了西泰殿,一个人站在殿门前的廊柱下低声叹气,
司马玉是一国皇子,丧事不能往后推,需得尽快办了才是,如今被楼钊熠压着,只怕是担心葚儿会恨他吧,
那天的战事激烈,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可是长年跟在楼钊熠身边,消息也是灵通,第一时间就知晓,大传来大捷的消息,后梁败了,司马玉战死沙场,
葚儿和司马玉之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晓一些,想到司马玉死亡,万宗明的心里便是徒然生出一股感慨来,摇了摇头走了,
流言传的很快,整个大都在举国欢腾,后梁终于在五日前终于并入国的版图,整个国家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一盛事,
而反观后梁,失了家园,没了国家,头顶这一片天空再也不能保佑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灰败的,
尽管葚儿不想听到司马玉战死的消息,但流言传的很快,整个后梁的百姓都在为他们的二皇子挂出了白绫,自发地进行着哀悼,
她正在熬药,骤然听闻,便是愣住了,
很长时间里都坐在那里没动,手里的扇子跌落在地上,她望着那药罐,脑海里浮现司马玉的面容,忽然泪流满面,
站起来就要往外冲,可是踢到了药罐,滚烫的药汁倒出来,将她的脚都烫伤了,瞬时便是起了一层水泡,
她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冲出屋子,找到承晔,猩红着眼眶,揪住他的袖子就吼道:“楼钊熠呢,他在哪里,,”
承晔被她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道了一句,“王爷在后梁王宫的西泰殿”
话音刚落,就见葚儿松开他,飞快地跑了出去,
一路跑,入眼的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皆是白绫,苍白凄清的白绫,随风飘扬,她不敢相信,整颗心都感觉被捏在一个大手里般,喘不上来气,
一口气跑到西泰殿,她推开门就冲了进去,楼钊熠站在大殿正中央,脚下是厚实的地毯,而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口红楠木镶金丝的棺椁,棺椁周围刻满了腾飞浴火的四爪金龙,
听到声响,他抬眸看去,见她猩红着眼眶怔怔地跌落在了门口,眼睛一直盯着棺椁,却不敢过来,便是紧抿了唇,
心底里在发怵,她看到那个棺椁,根本不敢过去查看,她害怕看到司马玉安静地躺在那里面,她怕自己那个噩梦会成真,
泪眼朦胧地抬眸看去,她见到楼钊熠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瞧,她便慢慢地爬起来,亦步亦趋地挪到了棺椁跟前,
司马玉身穿滚边银线的皇子朝服,尊崇华丽,身旁还放着他曾经上阵杀敌的佩刀,
躺在那里紧闭着眼眸,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上有很多伤口,大小不一,便是连看不见的脖子以下,都有很多伤口,显然战场上的刀剑无情,让他落了很多伤下来,
葚儿呆呆地凝望着他,感觉所有精气神都离自己远去了,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他一下,指尖传来的温度是冰凉僵硬的,
“司马玉,你怎么了,你醒来好吗”
想起他曾经用这双促狭地眼眸瞧着自己很长时间,她怔怔地开始流泪,又想起他带着自己和梓炀两个人去郊外游玩放风筝,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对自己说,如果将来有一天,能功成身退,就带着她远离是非,过平凡生活,
“司马玉,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过平凡生活吗,你不是还没做到吗,为什么丢下我了”
她低低地呢喃着,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声,放佛身在地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苦苦挣扎,
像那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他飘飘扬扬地飞走了,飞去了她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带着他对她所有的美好和念想,徒留下她自己在世上苟活着挣扎,
她痴痴地从他的头发开始,一寸寸地摸着,然后停留在他的右手上,见他的右手攥着拳头,只有一个角从指缝里露出来,她朦胧着泪眼看过去,见他手里原来紧紧攥着一缕秀发,露出来的有些发丝上沾满了尘土,却被他当命一般死死攥在手里,直到尸身被入殓棺椁,都没有被别人掰开,
那是他临走前,她为了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活下去,从自己头上剪下的一缕头发,
如今再见,却是天人永隔,
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窒息,胸口有一团气顶着自己,连身子都剧烈抖动起来,头晕目眩,
望着他,呢喃出声,“司马玉司马玉司马玉,”
这一声呐喊,她拼尽了浑身的力气,感觉胸口那股气一直在往上顶,喉咙里涌来阵阵浓烈腥甜的液体,张嘴便是喷出了一口血来,猩红地鲜血尽数喷洒在司马玉的衣服上,将他一身雪白的衣衫都给染红,
她双目无神地垂下脑袋看了一眼,就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无力在支撑身体,顺着棺椁一侧到了下去,一直观察着她的楼钊熠,上前一步接住她,将她抱了起来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