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拂宁望着尤七送来的杨梅糖,这妥妥的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枣。
当晚,周拂宁就做了噩梦,梦里的她因为那条掉落在地的鱼,秦越挥刀就向她斩来。
醒来就已是清晨,瑶欢眼里含着担忧,用手绢拭去她额上的密汗,口中道,“可是梦中魇着了?”
入目周拂宁就瞧见那袋杨梅糖,心中烦惧交杂,她猛地将糖塞入瑶欢的怀中,命其拿走。
眼不见为净。
可待她再缓过来,浮躁且畏惧的心思又沉淀下去,虽然不知秦越是否信了她,可只要没有彻底翻脸,她还是要将人讨好着。
“公主,云都到了,天色已晚,应会在此歇一晚再启程。”瑶欢放了帘子道。
“嗯。”周拂宁无精打采应一声,忽地想到什么,“下一程可是临阳?”
“是,从江都到临阳,估摸着需要五六日。”不知她为何问起,瑶欢答道。
但她突然记起,“公主外祖家正是临阳叶家。”
临阳叶家,是皇商,宫中瓷器陶瓶皆由叶家供应。
周拂宁对叶家并没有感情,她甚至一个叶家人也不曾见过,自出生来,她从未听母妃提起过叶家,而在母妃去世后,叶家也从未管过她。
她只是觉得母妃与叶家之间关系非同寻常,叫人奇怪,如今有机会出宫,又行经临阳,也许她能趁此机会多了解关于母妃的事情。
毕竟,离了北齐她恐难回来,她若再不抓住机会做些什么,就是真的没有了。
而她若想登门叶家,首先要解决的是秦越,只有他同意了,她才能在临阳逗留些时日。
她不能再拖了,讨好秦越的计划必须立即落实。
思虑间,马车已抵拢云都驿馆。
这一次她不再刻意躲避秦越,当即就下车。
驿丞早就得知他们到达的消息,恭敬候在馆门口,见秦越下马,即刻上前行礼问好,完全忘记她才是北齐公主。
秦越懒得与人应付,将马交了人就上台阶往驿馆内去。
见状,周拂宁忙跟上去,只是因想追上秦越而走得太急,上台阶时踩到裙边被绊了一下。
周拂宁满脑子都是不妙,她还没示好,这就要出丑了?而且瞧她跌倒的方向,很显然会撞在秦越的背上。
她眼睛一闭,不敢去看结果。
而秦越在周拂宁叫出一声后,就转过身来,谁知他回首就见周拂宁身子前倾,脸皱成一团,宛似前方是刀山火海,而她要壮烈赴死般。
他有这么可怕吗?
他也不知这一瞬脑子为何冻住,而身子已然往前,接住了周拂宁。
此刻,周边一切都仿佛静止,他感受到的不止女子柔软的身子,一道风,还有随风而来的馨香入鼻,心蓦然一跳,眼中流光一闪而逝,是极陌生的感觉。
再说他怀中的周拂宁,在手肘触及似软非软且宽厚温暖之物时就已察觉不妥,眼一睁,是熟悉的墨色衣袍,忐忑得她连连后退。
她忘了后头也是台阶,幸好瑶欢反应快,上前将她扶住,这才免了她又摔一次。
“我我……我……”周拂宁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深吸一口气后才诚恳道歉,“是我唐突,楚王殿下莫怪。”
周拂宁退出怀中那一刻,秦越就已敛回一切令他陌生的情绪,只剩淡然冷意。
“你……”
“走路看路。”
周拂宁已做好被他为难的准备,不想他只说这么一句就走了,话音如从前般冻人,却不刺人。
进入驿馆,由驿隶带她到歇宿的房间,在人告退前她问清楚了秦越住处。
她顾不上其他,直接叫人带她去厨房。
到底是因着她公主的身份,一切都还算顺遂,只是瑶欢不解。
“公主想要什么,奴婢唤人去买,您的身份犯不着到厨房去。”
她更怀疑的是,周拂宁还会做饭?
“买来的可不比我亲手做的显诚意。”周拂宁有自己的打算。
不说北齐公主,就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儿也少见会亲自下厨,偶尔也许会陶冶下情操,可她不一样,她是为了生存而被迫学习厨艺,钻研着如何才能将最简单的食材发挥最极致的味道与作用。
甜食她也会做一些,只是不十分擅长。
尤七给她送来的东西经常都是糕点蜜饯类的,她想着,会不会是因为秦越爱吃,所以尤七才经常买着备下。
虽然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还是位久站沙场的大将军喜欢吃甜食,着实让人难以理解了些。
“方才一路进来,我瞧见杏花开得正盛,你让春玉几个,去采些杏花来。”
周拂宁吩咐道,现出去买食材时间耽搁太久,怕赶不上晚膳,错过献殷勤的最好时机,就只好就地取材,做份杏花糕也是极好的。
略等一会儿,瑶欢就将杏花拿了来。
衣袖一卷,周拂宁便开始操作,捣鼓了半个时辰,新鲜的杏花糕终于出炉。
周拂宁拿起一块递给瑶欢,“姑姑尝尝味道。”
瑶欢接过咬下一小口,这杏花糕的味道竟比她预想的要好吃太多,可细细品味之际,她仍有疑惑。
“楚王真的会喜欢吃糕点吗?”
这个问题周拂宁不确定,她也只是推测,“一会儿我先找尤护卫问问便是。”
几次接触下来,尤七在她心内的印象是个好人。
带着瑶欢,周拂宁往秦越屋子的方向去,见尤七就守在屋外廊檐下。
她假装只是到处走走,并不刻意去看他,直到尤七也注意到她,主动上前来。
“晋和公主。”尤七行一礼。
周拂宁颔首回礼,也唤一声,“尤护卫。”
堂堂公主,叫他名字就是,可尤七听习惯了,便也不纠正她的称呼,反正她也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