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年十月末,省中广州。
南方的天气似乎还带着一丝热气,可码头上还是吹入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凉风,伍子洵被这阵凉风吹得有些心悸,望着文纬带着怒气。
“你老实讲,火药是不是你放的?”这是他们藏匿在码头一处暗巷子里时,伍子洵又问他的,可文纬没有马上作答,而是反问:“你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伍子洵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觉心头的心悸更甚。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片刻后,伍子洵又追问道。
文纬这次没有回避,而是直言不讳“是,就是我放的,我恨不得把这群满官都杀了。”
“你糊涂了?”伍子洵瞬时接话质问道:“你可有想过后果?估计现下全城都在搜索放火药的人,你也看到方才官兵们的追逐,我尚且只是出现便被这群人当成了罪犯,若是查出了线索,难保不会被清政府给查办,你这般到底是为何?”
“你如何得知火药之事?”临到这关头,文纬还有心思去追问缘由,搞得伍子洵又是一气“你们在澳门购买火药的事,不是那么密不透风的。”
这一说,让文纬彻底慌了神“子洵,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们购买火药的事我知道。”伍子洵耐住性子又说了一次。
这一消息无疑给了文纬一记闷棍,像是所有自以为是的计谋都被人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下,瞬时失了遮掩,无处遁形。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才望着伍子洵继续问道:“你方才被官兵追赶,是因为后楼房发生的那事?可为何要出现在那里?”
“就是听到你的消息,又被那声巨响惊扰,就贸贸然去了后楼房,可谁曾想,被这群官兵误认为是罪犯,我不能任人鱼肉,就只能逃跑了,你又为何非要冒出头来跟我一起跑?”伍子洵无限嘘唏,至此也没有弄清楚,自己为何会弄成这般境况。
文纬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突然就拉着伍子洵的手臂往巷子深处走去,完全不理会身后的码头上,官兵们正四处盘查着。
两人路过一处民房,文纬见门口的木架子上晾晒着一些衣裳,也不管不顾,一把扯下了一件袄子就跑,此时院子里没人,也就无人顾及自己的衣裳已经少了一件。
伍子洵不解,看文纬拿着这件袄子就问:“你为何偷别人的衣裳?”
文纬恍若未闻,急急忙忙央着伍子洵“赶紧把你那身外褂子脱下来,明明已经够显眼了,还顶着一头短发,是想马上被这群满官发现?”说完,不等伍子洵脱下来,自己先帮他把袖子拉了下来,伍子洵一副你“干什么?”的神情,让文纬失笑“好歹你是因为我而遇事的,我能不帮你?”
外褂子一被脱下,文纬急忙把那件袄子披在了伍子洵身上,不管是不是季节,别说,竟然合身。
……
天色已经渐起,另一边的十八甫里。
跟伍子洵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锦秋,父亲昨日的消息炸开了她的心窝,入睡前,她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则消息的原因?
望着越来亮的天空,她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冷茶。
可头疼愈加强烈,刚刚喝下去的一杯冷茶立即起了反作用,没有忍住,竟那样呕吐了起来,彷佛卸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头又倒进了床榻里,这种无力的意识比在济南时经历的一切还要让她沉重。
可口渴的感觉越来越烈,她想着那杯坏事的冷茶,又想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可还没起了身,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瞬时袭来,最后一刻,她竟然无比清晰得察觉到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感觉当然是准确的,因为她想用最后一丝力气去叫醒外面的人,可张嘴竟没有任何响声,原来是自己的错觉,哪还有张嘴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当仆人敲响房门时,锦秋已完全失去了意识。
时间倒退回几天前的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