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醒了。”雨画凑近关怀,“暑气炎热,娘娘昨夜并未休息好,今晨又滴水未进,在日头下晒昏了,这下总算醒了。”
“这是什么药?”我捂着鼻子发问。
“这是太医开的解暑汤药,奴婢伺候娘娘喝了吧。”雨画道。
知晓躲不过,我摆手,径自端过碗碟一饮而尽。长痛不如短痛,一口饮下虽恶心,但也好过小口小口长受罪。
雨画见我都喝完了,便拿着碗下去了。
“陛下驾到——”话音未落,迟暄的颀长身影已经进入寝殿。今日格外炎热,他的额头也渗了些汗珠,浅色衣衫也凌乱了些。此刻他紧张地在我床边坐下,想来是赶过来匆忙,也热着了。
“思合,现在可好些了吗?朕听闻你中暑昏倒,便赶了过来。”迟暄关切的双眼下有微微的乌青,想来昨夜他亦是少眠,没有休息好。
我柔婉道:“陛下,臣妾无事,臣妾方才还喝了药呢。”说罢伸出手,捂住嘴巴,“臣妾才饮过药,口中定是苦苦的药味,还是不要让陛下闻到为妙,省的陛下嫌弃臣妾。”
迟暄愈发怜爱地看着我,握住我纤细的手腕,轻轻拨开,道:“思合,你与我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我怎么会因此而嫌弃你呢?”
他这般深情地凝望着我,我不禁要忘却姨母对我的嘱托,沉溺在他这浓稠的情谊之中了。他对我,实在是太温柔,太体贴了,太周到了。都说帝王无情,但是他对我柔情似水,全然不像是一个无情君王。他是因为真心爱慕才对我这般,还是因为我是太后的外甥女,他为了让太后安心,才这般对待我的呢?
“陛下为何要封臣妾为贵妃?”我言语急转,突然发问。他给我的位分极高,比姨母给我的还要高,又赐我麟趾宫,赠我梅花灯,在皇后面前为我说话。诸多种种,仅仅只是他权衡利弊手段么?
他并未料到我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神色微怔:“你还在怨我吗?”
“臣妾岂敢。”我摇摇头,“多少女人都梦想着嫁给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臣妾如今已是陛下的妃嫔,贵为众妃嫔之首,有何怨言呢?”
看着他温柔的眼睛,我大胆问道:“只是臣妾想知道,为何那日太后懿旨和陛下的圣旨如此巧合同时出现了,为何陛下给臣妾的位分比太后的还要高。臣妾是太后的外甥女,陛下难道不应该疏远臣妾,冷落臣妾吗?”
他目不转睛地着我渴求的双眼,忽然就笑了:“傻丫头。”
我不明白,只是继续追问。
他说,思合,我与你相识那年,根本不知晓你的身份。
那年渌城碧波荡漾,满城烟火,而你戴着猫面具和满身的荷香,撞入我的怀里,我见到了此生见过的最清澈美丽的眼睛。所以后来在桢王府梅林之中,冰天雪地,你却是枝头上最娇艳无方的一朵,我便一眼就认出你了。只是未曾想到,你曾告诉我的口中的兄弟姐妹,就是太后的亲子亲女。
“若是有人逼迫你做一件本就喜爱的事情,譬如,将你心爱之人婚配于你,你会拒绝吗?”
我摇摇头。
迟暄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眼角含笑:“非但不会拒绝,朕还要让我心爱之人知晓,朕并非被迫而为,所以事事皆让庆园去做。你也是这后宫之中,唯一一个见过迟晗的妃子。”
我想起来了,是那日乞巧游船中,他的妹妹。
“她如今,已经不在了。那年回到封都之后,朕便封她为承平公主,将她赐婚给了青梅竹马,只是婚后一年便因难产血崩而亡,只剩下孤苦伶仃的驸马和世子相依为命。所以那日,皇后产子,朕亦是担心迟晗的悲剧会重演。”迟暄哀惋不已,我亦是惋惜。那般明媚可爱的女子竟然已经去了吗?此刻,我只能贴心地握住他的手,放进被窝里暖着。
“皇后与我,本是父母之命,朕与她并无深情,只是没想到她那般柔弱的身子,也会有孩子。朕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救她。”
我捏捏他的手指,柔声道:“陛下,母后也是女子,知晓女人产子的艰难,就算重来一次,也必定会救皇后的。皇后是福泽深厚之人,总会再有孩子的,可若是一国之母因此丧命,岂不是大昭之殇?”
迟暄忍不住在我额前留下一吻,道:“思合如此贴心,朕恨不能早些将你召进宫里。只是皇后此番伤了身子,怕是再难有孕了,所以,她才如此怨恨,如此痛苦。你日后总要避着她些。”
“是,臣妾知道了。”
“思合,你性子良善,朕总怕你进了宫受人欺负,索性就给了你贵妃的位置,让你只屈居于一人之下。只是如今又怎么被太后责罚了?”迟暄问。
我面露难色,咬着唇道:“陛下,是臣妾之错。皇后娘娘尚在服丧,臣妾不该与陛下这般整夜嬉戏,若是被皇后娘娘知晓了,定然要责怪臣妾的。陛下定要答应臣妾,这半月不能再召幸臣妾了。”
迟暄点点头:“此事是朕欠缺考量了。朕答应你,不让你为难便是。”
我点头,轻声道:“如此,今日臣妾也不算白白被罚。”迟暄又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
这时,楚烟走近轻声提示该用午膳了。迟暄便扶我起身,留下来在麟趾宫用膳。今日小厨房准备的饮食很是清淡,不过我也吃得很少。食不言寝不语,我并未在用膳时说话,只是事先道:“陛下,臣妾没有给人夹菜的习惯,您想吃什么,便夹什么,省的臣妾夹了您不喜欢的的菜肴。”
他咀嚼完嘴里的食物,笑道:“我不挑食,你这里的菜肴都可口。”
“如此,臣妾便放心了。”我眉眼弯弯,继续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