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禾摆手道:“不要听刘家才瞎蛊惑,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出决定。”
“话都说出口了,那我怎么办?”裴转晴问。
黎禾说:“晴儿你喜欢读书,有自己的一些想法。所以,你今后走什么样的路,嫁什么样的人,你下去自己想清楚。但有一条,你要时刻虚心求教,切不可自以为是!”
来到制铁局上工,黎禾叫来赵心晓、牛星星,先讲了昨晚余克刚转告的施蕊君之事,然后问二人此事怎样谋划去做。赵心晓说道:“我们一众商民,能力有限,介入不了官府,营救施蕊君、办理落籍难以做到。”
“我们确实没有能力去营救施蕊君、办理落籍,即使相当层级的官员也不一定能够做到。”牛星星说道。
牛星星介绍,提刑按察使司掌管一省的监察事宜、纠劾违法官员,其衙门内的官吏处在比较超然的地位,地方官府的官员或其他人员很难接近他们。
“这是知府大人硬给的差事,推都不让推……不管怎样,我们也要试一试,争取一下,做成固然好,如果做不成那也是天意了。”黎禾说。
说罢,一阵沉寂。过一会,黎禾开口问牛星星怎样来操办这个事情,牛星星说道:“既然施蕊君是受知府大人牵连而被羁押,那我们就应了解知府大人犯了什么事,是什么具体的事项牵扯到了施蕊君。我们顺着这个事项的脉络才能去具体操办,也才好施策。当然,直接把知府大人弄成无罪释放而平安回到汉阳府复位,那营救施蕊君、办理落籍也就迎刃而解了。”
黎禾思考一会,说道:“赵帮办你带着刘家才去钱庄找他们掌柜,询问一下知府大人的事、施蕊君的事,我想他们应该知道一些。牛帮办你辛苦一下,带着冷有枝到大冶县黄家铁矿找黄矿主,请他出面帮忙,他或许能起到作用。”
赵、牛两个帮办离去,黎禾又叫来程知雨讲施蕊君之事,吩咐程知雨尽量联系扬州府大盐商盛大典的大公子盛舍外,看盛家有没有门路打探有关消息或者直接帮忙解决问题。
忽想到这个事情还可以问一问府衙的童青,看他有什么意见,但这几个月好像没见到童青,也没听到他的讯息。黎禾叫来田玲玲,吩咐她到府衙打听一下童青的下落。
下午,赵心晓、刘家才回到制铁局来见黎禾。赵心晓说道:“见到了钱庄大掌柜乔正中,他说知府大人的事他们知道一些,但不全面、可能也不准确。他表示会尽力去打探有关情况,给我们一个答复,但可能要几天时间。”
下工前,田玲玲从府衙回来,向黎禾报告道:“童青离开府衙快三个月了!”
黎禾问童青到哪去了,去做何事,田玲玲回答道:“去冬今春,鄂省陕省交界处流民暴动,朝廷派兵征剿,这次采用的是剿抚并用之策,需地方官吏随军操办招降安置事务,因此,童青被省衙抽派到征剿军中,专司安置训导流民。”
黎禾“嗯”了一声,田玲玲又说道:“府衙人员讲,省衙准备派一个人来汉阳府做代理知府,可能过几天到任。”
过了两日,钱庄二掌柜梁见萃与崔英挺来到制铁局回复黎禾的问询。梁见萃坐下,拉一下板凳靠近黎禾,小声说道:“知府大人被本省一个官员连上三疏弹劾,因此,朝廷指示本省提刑按察使司对常伟进行留置。弹劾罪名之一是‘昏庸乱为处刑不当’,罪名之二是‘滥用酷刑草菅人命’,罪名之三是‘居官无德亵昵倡流’。”
黎禾不甚明了,梁见萃解释道:“处刑不当讲的是你们里前段时间的一个命案,常伟判杀人的石咕噜斩监候,弹劾之人认为应依律判流放,不能判斩。”
“杀人偿命,我觉得知府大人判得没有问题。”黎禾跟着说道,声音稍大。
梁见萃平和地说道:“弹劾之人认为,石咕噜并非‘夜无故入人家内’,也没携带凶器,不是‘故意杀人’,而是防卫误杀。呃,这个说法好像也有道理,似乎也对。”
黎禾不作声,梁见萃继续说道:“草菅人命讲的是从去年十月以来,汉阳府衙审讯一般偷盗人犯时,使用杖刑致三人死亡,弹劾之人认为常伟审讯不当动用非刑。”
黎禾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梁见萃又说道:“亵昵倡流讲的是常伟过分亲近乐坊一个乐籍倡人,态度轻佻,弹劾之人认为常伟身居知府之位,却与勾栏倡人寻欢作乐,有伤官家体面。”
……
一日,汉口满春楼的施蕊君中午起床,还未洗漱就被省提刑按察使司衙役不由分说地捆上带走。过江来到武昌的省提刑按察使司衙门,施蕊君被丢进一间黑房子,手上绳索不曾解开,也无人搭理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施蕊君被带到一间厢房,这时,天已黑,房中点灯。只见房内有一桌,桌后坐一人,着官服,桌边站一人,为吏员。施蕊君跪在桌前,问道:“何故抓我?”
桌边吏员指着官员介绍道:“这位是本司八品知事孟大人!”
孟知事咳了一声,说道:“你是汉口满春楼乐籍倡人施蕊君是吧,今天要你来蛮简单,只要你招认与汉阳府常伟有交合关系,供述交合实情,并在供状上签字画押,我们就可放你出去。”
“回禀大人,蕊君与汉阳府常伟未有交合关系!”施蕊君跟着说道。
孟知事说:“常伟都承认在满春楼留宿了,你为何还不承认。我问的话,你想好再回答,不用急着回答。”
施蕊君装着思考,等了一会说道:“常伟吃醉酒曾留宿满春楼一次,但未与蕊君在一起,他与我不可能有交合关系的情况。”
“那么,常伟与谁睡在一起呢?”孟知事说。
等了一会,施蕊君说道:“常伟自己单独睡,没人相陪。”
孟知事说:“你怎么知道常伟没人陪宿呢,你当时在干吗?”
还是等了一会,施蕊君说道:“因为常伟被扶到我的房间,我不打扰他,关门出去到舞娘筒房里睡了一晚,众舞娘可以作证。”
“那么,有没有可能你们满春楼派另外的倡人进去陪宿。”孟知事说。
施蕊君摇头,表示不可能。接着,孟知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拉拉杂杂问了半天,直到四更方结束。
第二天晚上,继续讯问。孟知事态度有变,厉声说道:“你单独一间房住得舒服吧,要是把你放到府衙、县衙的牢房,那里的牢头、狱霸折磨死你。所以,你要配合,如实招来,不然,送你到武昌县牢房受罪!”
施蕊君说:“回禀大人,蕊君与汉阳府常伟确实未有交合关系!”
“常伟睡在你房里,你脱不了干系。”孟知事说道,“有舞娘交待,你半夜起床出去,是不是回你房与常伟交合去了。你老实交待,不得隐瞒!”
施蕊君说:“当晚陪酒水喝多了,半夜起床是去撒尿。”
“不说实话,隐瞒实情,我看你的皮发痒了。”孟知事说。
“大人明察,蕊君确实是去撒尿了。”施蕊君说。
“人是贱虫,不打不招。再不招供,大刑伺候!”孟知事说道,“你招还是不招!”
施蕊君坚称自己与常伟只是在一起吃饭吃酒,无交合关系。孟知事怒道:“跟你讲客气你不领情。来呀,打二十大板!”
噼里啪啦一顿猛打,顿时让施蕊君皮开肉绽,几近昏厥过去。打到十余板时,施蕊君受不了,口中喊道:“有话、有话讲!”
孟知事示意停下,施蕊君有气无力地说道:“醉酒之人,不省人事,不能、不能行交合之事,望、望明察!”
孟知事说:“他在你们那里吃酒多次,你还陪他到外边‘得辣楼’吃酒,难道你俩仅仅是吃酒,没有别的事吗?”
“没-有!”施蕊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