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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1:清醒与困惑

颜羊从已不可回忆的梦中苏醒。

他平躺着,难以睁开双眼,不断重复地感到沉重与疲惫。一是噩梦所致,二是没睡安好,这两个因素互相叠加垒成了一滩恶心冰冷、无味难寻,面小却深黑的池塘。

在这意识回归的时刻,夜梦中糟糕的经历已将颜羊的感官埋在刚刚描述的池塘水面下。他就算爬出来了,没被淹死,也必须本能的惊呼、崩溃、逮着平常在意不到的空气狂吸。就因他只是在梦里差点溺亡,他也不得不畏畏胆颤,手足难安的渡过那今日份即将到来的清醒时光。

这是何等糟糕的开始。对于这一天来说。

逐渐地,意识与周遭环境一同渗透进他的身体,阴寒潮湿、黯然哑光的包裹感与自己记忆里舒适宜人的小床相去甚远。他现在太难受了,手脚麻木抽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疲劳,却不得不花更多的力气启动自己,去抵抗疲劳。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会变成另一个池塘或悬崖,自己得在它们边上来回跳舞:摔下去,溺死里,或者爬起来,继续装成一个没有经历危险的人。

像一个男人一样,他爬起来了,用手撑起上身,吃力地坐着。不是因为他打不倒,杀不尽,没那么雄伟。只是身体也习惯了他必须这样强迫自己,去赚钱养家。

他花了大概只有一小会的时间来催促自己行动,试着从身边寻找手机来确定时间。他知道上班的闹钟没有响,有可能时间未到,毕竟自己会被恶梦提前惊醒,也有可能因为刚刚意识模糊,无法辨别那代表着生活可疼的噪音已然略过。前者意味着自己还能再休息片刻,后者意味着这一天还可以更加糟糕。

闭着眼睛翻找手机,没有找到,手下的触感冰冷的像石头。蛮搞笑的,是自己做噩梦翻下了床,现在睡在地板上吗?他同时在想如果真迟到了,该怎么找个不尬尴的时机走进工厂。

他睁开单眼,让一只眼睛工作,另一只眼睛继续休息。无法预料的是,才开始工作的眼睛在确定了自己掌握的信息后极速大力地打醒了它还在休息的工友(闭着的眼),致使颜羊双目大睁。

在进行了两次对四周的目光环顾后,颜羊迅速确定这是现实:自己正身处一个阴森漆黑的洞窟里,只有前方的无风的大洞渡进来一些可怜的光,天然形成的圆弧土壁上不停地滑着水滴,递进破碎的地表中,一刻也没有停留。此时的他坐在一席破烂发霉的编织草垫上,尽情体会从心脏里砰砰泵出的绝望感:

自己不在家中,不在他所记忆里任何一个地方,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在这。精神状况持续低迷,而更加令他恐惧的是,那个始终陪伴自己的人也不在身边。

任何人,将他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地点,拿走他所有熟知的和重要的东西,把他跟至亲分离,发生其中任意一种情况都会剧烈的打击那个人。

而颜羊是个精神变态,这三种情况一起出现,他却没有惊慌失色,没有撕心裂肺,没有难以自拔。他迅速地绝望应激发抖,又迅速地回复神志直接起身,用精神抓住了还在寒颤不已的身体(和自己),开始感受血液的流动,活动自己僵持的肌肉。

他像是液氮一样冷酷下来,平复自己的呼吸,活跃自己的思维,在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舒展身体,并做好了任何行动的准备。所谓任何行动,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观察、分析、寻觅、制造、构筑、存活、逃生、接触、谈判、战斗等等一系列情形。以上。

现在首要目标,是确定四周有没有「人类」,任何自然的逻辑与规律在添加了人类因素之后都会产生难以预测的变数。但此地太过于*没有气息*,草草结束了这次首要行动。

从清醒到完成一个项目过了一百五十秒左右,现在颜羊开始观测评估现有的唯一人类——他自己。

颜羊闭目,单膝下跪,双手抚上地面的裂痕,在自己的脊椎上半段释放灵感,某种概念性质的重量对抗着引力去往血肉上方。

(此处为灵感视角,来自于颜羊的想象。存在大量无实际意义的复杂结构、可快速略过)

他“看到”,一个灰暗的色块勾勒成的人类背部占据着大半个画面,画法像一把大刷子由四周起头往中间补色而去,这导致中间的色泽较浅,正好给那偏薄的结构处剧烈跳动的空间,制造血液流动。

背部之上,透明却有物质流动的粗犷线条链接着由赤红锯齿状花纹扭曲拧成的思维器官,它在发热。赤齿们以头部轮廓正中那颗频闪的奇点为中心,进行无规律不衡速不定形的混乱旋转。红色花纹运动轨迹具有严重的视觉残留,残留边缘累加组成诡异的条状黑暗,导致这颗人类头部看起来像是被黑洞侵蚀的红色毛线团,但无论绳结如何飞舞,都未越过轮廓界限。

从旋转中心那热烈的奇点内,闪射出刺目光线去往背部下端及两侧,照亮了双臂和脉络。透明的手臂轮廓平摆于画面边缘,与主视角最下方漆黑冰冷,名为大地的幕布相连。双臂为桥,将那属于自然现象的温度掠夺传递给背部上端。

毛线团的热量被漆黑的大地夺走几分,一些火热的红光从膝下八方散去。锯齿们逐渐稳定下来,变成恒速的圆周旋转。(灵感完成)

释放灵感后,颜羊大脑极度冷静,思维速度、感知能力翻越数倍。其思维呈胎盘型乳白色胶状物,在相对于肉体的后上方二十厘米处,包裹附着于头颈部分开始操控身体。

于是颜羊睁眼,双手驶离地面。没有镜子,不可知自己具体形象如何。进行粗略检查(触摸、擦拭、视察、嗅闻),身上无异物脏物。

用手摸上脸部,刮捏眉头与鼻梁,平抚两旁至耳根:无明显伤口,无病变或老化现象,斜厉粗眉(靠外部分逐渐稀疏),鹰钩鼻,眼睛较大,眼间距偏小,眼球稍突,小嘴唇薄,无须,眉骨鼻梁高,颧骨偏高,无垂耳,耳道偏内,无耳饰耳洞。黑发长发束发,目前为马尾,左侧头顶有幼时遗留伤痕,其余无明显伤口。大致是该有的样貌,暂且认定这是自己。

抚着自己下巴,其内容物自行检查:口腔内无浊烈感,无溃疡或出血,舌头健康,牙齿齐全(上颌有三颗门牙稍内斜),无明显伤口。左手捏握喉咙、右手捏握脖颈,轻轻呜咽,进行测试:吞咽正常,发声喉头震动无异响。

与记忆中有两处严重差异:记忆里自己是短发、且没心情打理乱杂的胡子。

接着分析能直接看到的四肢和身前躯干,它们穿着不符现代人需求的长袖布衣。胸前开合式,无衣领,袖口偏大,下摆包裹臀部。已磨损许久、未见明显破洞。颜色从浅蓝色(推测)褪成灰白。缝线部份颜色更深,在大布衣上纵横出几条带状花纹,简约好看。开合处由腰间两条内封布条固定着;

扯开外衣,入眼是底色反光纯白但沾染大面积不反光灰白痕迹的内衬,很是踏实贴身,他摸到极其顺滑密致的针线,可见是量身定做;本就是灰白的裤子紧实有力,厚度与舒展度极佳,迈跨步毫不卡顿,想必跳跃与奔跑不成问题;一双爬满泥土和污水的黑长靴细腻的包裹着小腿和双脚,形变、脏污与磨损一点没有影响到它的坚毅,更是反衬着它的质量与优秀。

颜羊看向哪一处,就把哪一处的衣物布条、腰带衣角捆实拉紧,收拾利落。他现在没时间研究除大衣外的物件如何穿脱,只能根据现有的构造稍稍加固。

再次检查腰囊背腹,除一身衣物外再没有其他物品。少许可惜。现在的环境他应该很需要一把武器或通文。而且也没能找到任何标志物,用以推测自己的身份或者当前区域时代。大量可惜。

身体状况与平常感觉无异,自己的手看起来比记忆里粗旷,指缝内都是泥巴,待会有空扣着玩。身高体重体感上无异、没有测量和参照物,也只能从身体习惯里找不同。对自己粗鲁又细心地上下其手、摸个精光,家伙事和后门也还在,它们现在没什么兴趣做事情。全身除了扎起的蓄发和消失的胡渣,跟记忆里的自己没什么区别。

暂时评估,无病无疼,无伤口结痂。还没找个镜子或信任的人脱光仔细研究,不可确定,也不知自己身上是否会有印记纹身、气血内病等。最起码现在,缓和好了那因为记不起内容的恶梦导致的过呼吸现象,甚至比在工厂上班时还健康。

目前的总结与认定:*颜羊*是个健康完整,身高1米85体重120斤左右的成年男性,偏瘦,衣着得体且养尊处优。精神状态欠佳,语言能力未知,行事能力高效,拥有一定的社会资源,对人类信任度较低。

从恶梦中惊醒到观察并拾掇完这个人类大概用了10分钟。毕竟跟自己记忆里的内容差距不大,而且没有细致研究,所以进程很快。算是在“糟糕的开始”下,用自己的意志与能力强行创造了个好点的内容替代它。

好,现在该与四周的其他物质存在交互了,颜羊心想。将灵感拾回自己的正中心,用初始的自然逻辑控制身体行动。他抬起头来,让眼睛四处收集信息,再用大脑处理并分析。

这个洞窟构造没有人工部份,没有支架、没有墙面,也没有见到集水器、锅碗瓢盆等生活设施。没有生物的气息,也没有粪便与活动痕迹。这儿多半没有人类居住,也不适合生物安窝。

那就该说明他也并未在这长久逗留,但又偏偏诡异的有个长草席,自己刚刚还睡在上面。拖动草席,也没有多余的发现,本来还想着如果有个地道就跳下去算了。bro以为自己在玩以撒的结合。

且假设这草席是自己带来的,但这上面年头显示着坏消息。也太发霉腐烂了,仔细一看甚至还有烧焦的部份,问题是附近没有任何“火存在过迹象”。全是完全无法联系起来的线索。颜羊略感失落,他觉得这真是好没有价值的一段分析和情报,现在直接忽略掉吧。甚至没有一条绳子捆起它,这真是自己的东西吗?哎,空空的洞穴中唯一能交互都就是这东西。还是带着吧,睡觉也可以用,根据即时经验来看:睡的一定不会很踏实就是了。

用腋下夹着自己卷起的全部家当,颜羊试着走出这个“出生点”,自己的步伐十分矫健,状态好的有点夸张,他在尽可能安静的情况下依然行动地十分极速。

洞穴向外数十米后直接无路,弯曲陡凸的内嵌岩壁上,自己却像是长着羊蹄一样点过所有尖锐的石竹,平稳地前进在本来不该作为行走路线去考虑的碎裂地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