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篝火早已熄灭,林间的露水挂在树叶上,顺着树叶向下流,滴到了空安光滑的头上,空安睁开了眼睛看着躺在篝火附近的张渊,张渊蜷缩着,不停发抖。
空安走近轻轻喊着。
“张施主,张施主。”
张渊还是没有反应,嘴里嘟囔着,空安把手放在张渊的额头上,张渊额头十分的烫,空安心里一惊,自己身上可没有带治疗高烧的药物。
张渊感觉身体内有一道凌厉的剑气在四处乱撞,此时空安背着张渊向着天云城奔去。
“张施主,一定要撑住啊,马上进城了。”
“没事,死不了,只是玄庆残留的剑气一直在身体里四处乱闯,我无法炼气逼不出去,谢谢你。”
“施主你又讲胡话了,你快歇息歇息,进城还要一段路。”
“好。”张渊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两个时辰后,空安背着张渊来到了天云城前,城外许多的士兵在盘查着,空安看到这种情况心中一惊,看来消息还是赶在我们之前传了出来。
“施主,城外有人盘查,看来消息还是散了出来,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也没办法了,只能赌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模样了。”
“施主,实在不行就硬闯吧。”空安语气着急道。
“怎么比我武夫还粗鲁,动不动就要打架。”
“施主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了。”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一个身穿破布麻衣,身上披着一个披风,披风上充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尾巴也全是线头,灰头土脸的少年走了过来,对着空安双手合十拜了一下。
“大师,是不是因为一些原因进不去城?”
空安充满疑惑的看着少年。
“大师,您放心我不是来坑你的,家母和我还吃过槐木寺的施斋呢。”
“小子,你有什么办法?”趴在空安背上的张渊微微抬头。
“有铜板吗?”少年看向了张渊,毫不畏惧的问到。
“有,怎么了?”张渊不解的问到。
“给我六十文,带你进城。”
“你小子趁火打劫啊。”
“进不进城了,这是看在大师的面子上问你要的。”
空安向左扭头看向了张渊,张渊从腰间取出了钱袋,取出了六十文给了少年,少年接过铜钱在手里颠了颠。
“真好啊。”少年嘴角笑了笑。
少年数了十文揣在了怀里,剩下的揣进了袖口,少年回过头便看见了张渊嘴角笑了笑,少年对着张渊哼了一声。
“等会你把头发散开越散越好,越狼狈越好,脸贴近了大师的身上。”少年语气不悦的说到。
“大师,麻烦您等一下跑的急促一点。”
空安点了点头,张渊也把头发披散开,盖住了脸,看起来十分狼狈。
“那好,咱们进城。”少年便向城门跑去。
空安背上张渊便跟着少年的步伐跑了过去。
少年离城门还有一两里地时便开始大喊了起来。
“让让,让让,救命啊,救命啊。”少年的语气从平静突然转成了着急还带着一丝哭意。
城门带队盘查的士兵队长看向了少年的方向,少年哭着跑向了队长。
“官爷,官爷,救命啊,家父在林中打猎遇上了山魅,人被山魅给抓伤了,幸好遇见了槐木寺出来布施的大师,求求您救救家父。”
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偷偷向空安使了个眼色,空安心灵神会道。
“我是槐木寺,解元大师的弟子,路上遇到了他们。”
队长被少年拽着腿脚,正准备去查看少年站了起来对队长小时说到。
“官爷,这是家父攒的,都孝敬官爷了,求求您让家父进去,家父要是死了我就没亲人了。”
少年从袖口拿出了之前的准备好的铜板,递给了队长。
队长看了看少年又看向了空安和背上披散着白发的张渊,接过铜板。
“大师,您快进城,别耽误了救人。”
少年和背着张渊的空安快步跑进了城内,跑了一会,少年向东小巷的一条窄街跑了进去,空安也跟着跑了进去,空安看了看应该是没有人跟着便停了下来。
张渊从空安的背上下来对着少年说到。
“可以啊小子,不过你怎么确定他不会来查看。”
少年得意的回答道:“楚国东邻佛国,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信奉佛家,而且我还给了钱,怎么着也会放我们进来。”
“嘿嘿,小子你就是看我们不熟悉这里情况。”
“呸,要是没有我这生动的表演你们肯定被查,还有铜板不会退的。”
“小子,为什么就收十文?还有为什么不收这和尚的钱?”
“做人要厚道,再说了十文已经够多了。”少年扭头看着张渊仿佛感觉很奇怪,并未回答张渊的第二个问题
“小子,你不是还有母亲在家吗?我多给你十文,回去给母亲买点吃的和衣服。”
张渊说着又掏出了十文给少年。
“不用了,十文够了,去年冬天闹灾,土匪把我们村给抢了,父亲当时为了让我和母亲逃跑,死在了那里,母亲也没熬过去年的冬天。”
少年说的很平静感觉死人是个很平常的事情。
“城内的解元大师布施,让母亲走前还能吃过一口热饭,而且母亲走了的时候,寺内僧人不仅不觉得晦气,还给母亲超度,说母亲来世定会过得很好。”
少年还是很平静的说道,仿佛是找到了一个缺口。
张渊和空安站在了原地看着少年,沉默着。
“行了,我先走了,你们要小心些,我看近日很多官爷都在城中搜捕。”
张渊喊住了少年,解开了披在身上的袍子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去吧,好好活着,你娘亲在天上看着呢。”
空安扶着张渊向窄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少年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少年扭头向着反方向走去,刚走两步,便听到叮当一声,少年低头看去,几粒碎银从袍子的夹层掉了出来,少年捡了起来,又回头看向两人离去的地方。
“嗯,娘会看着我的。”说完便向前方跑去,瘦弱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张渊与空安走到了主街之中,空安问到:“张施主,怎么样了?”
“烧开始退了,但是残留的剑气还在肆虐,真的难受。”
“去槐木寺看看师叔有没有办法。”
空安领着张渊穿过熙攘的市集,阳光斜洒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们拐进一条静谧的小巷,两旁的青砖墙透出岁月的痕迹。尽头处,一座古朴的寺庙静静矗立,门楣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大字,岁月的风霜已经让字迹难以辨认。
寺庙前,几株古槐参天,枝叶茂密,为寺庙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悠扬的钟声和淡淡的檀香味。空安轻推开虚掩的寺门,只见院内香炉烟袅,经幡飘扬,佛像庄严,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让人心生敬畏。他们二人缓缓步入,脚步声在空旷的院落中回荡,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寺内传出靡靡梵音,寺内几位僧人正在诵经,坐在首位的是一个年龄较大的老僧,眉毛已经花白,张渊和空安走进殿后,老人睁开了眼睛,空安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张渊也学着朝老僧拜了一下。
老僧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空安和张渊也跟了出去。
“施主,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周身气运缠绕。”
“师叔,这位就是师傅所说的有缘人。”
“师兄,近日怎样?”
“师叔,师傅在我走时,入关了。”
“看来,师兄等到时候了。”
“两位大师,能不能不打哑谜了,我身上的剑气怎么解决?”张渊实在忍不住开口到。
“对,师叔,张施主被炼气士所炼化的宝器刺伤,剑气一直在体内肆虐。”
“施主,贫僧帮不了你,只能帮你缓和剑气。”
说完老僧便闭眼诵经,老和尚周身金光乍现,与空安的凌厉的金光不同,老僧的金光是平和温暖,如温水一样,张渊身体感到一阵舒适,体内的剑气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好像陷入了沉寂。
“施主,可以找炼气士或者方士解决。”
“方士也能解决吗?”
“炼气本就和方士同出一脉,一个是吸收自然为己用,一个是与自然共存。”
“这天云城内前段时间来了个方士,实力挺高的,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哪里,若是遇见了说不定可以帮你解决。”
张渊听到自己的伤势有治愈的希望,瞬间来了动力。
老僧带着张渊和空安向着后院禅房走去。
“施主近日,可以住在寺里,方便寻找方士。”
“对了,施主你觉得什么是佛?”
老僧突然问了张渊这个问题,张渊思索着。
“呵呵呵,施主先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告诉我吧,就当住在这里的要求吧。”
张渊还是不解,为何老僧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空安和张渊进入了禅房,老僧便准备走去,突然回头对张渊说到。
“施主,这几日住在这里严禁荤腥和饮酒,对了因为有戒律过午不食,施主只能等到晚上了,多有怠慢。”
张渊起身对着老僧拜了一下道。
“感谢大师,我会谨记的,感谢大师的收留。”
老僧便关门走了,张渊看向空安,疑惑的问道。
“解元大师为什么问我什么是佛?”
“可能是施主有慧根,或者是想让施主告诉我什么是佛吧。”
张渊盘腿坐在床上继续修炼感受腑脏带来的变化,空安走出了房间,向着主殿走了过去。
来到主殿后,空安对着主殿正中的三座金佛三叩九拜,起身后解元大师已经在身后了。
“空安,近日游历有何感触?”
“师叔,弟子感触良多,有人为了半块馒头,挣得你死我活,有人不惜万金,只为求心安,有人经历苦难仍顽强不屈,有人荣华富贵却失去了生的希望。”
“那你觉得什么是佛?”
解元大师又说出了之前的问题。
“渡己,渡人,弟子以为经书上的典籍只是典故,游历之后看来古佛们并非妄语。”
“空安,勿忘本心,你师傅已经陷入大劫之中,佛国出现了分化,过去佛已经圆寂,现在佛不知去向,未来佛还未出世,佛国前途迷茫。”
“谨记师叔教诲,空安会在劫难中挺身而出的。”
“你觉得张渊如何?”
“张施主,看似嘻嘻哈哈其实内心防备森严,虽然表面平静但眼中充满了戾气与悲伤。”
“他与佛有缘,或许日后劫难之中他会助你一臂之力,这是心经交于他,希望他能化解戾气回归平静。”
解元大师拿出了一本泛黄的经书交于了空安,空安双手接过放入怀中,对解元大师行礼后离开。
张渊此时正站在槐树下,抬头看着槐树,绿色的槐树已经生出了白色的槐花,张渊静静的看着,空安走到张渊的身边。
“张施主,师叔有本书叫给你,说是没事念一念能静心,有助于压制剑气。”
空安冲怀中掏出了心经,张渊接过黄色古朴的经书写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张渊大开后发现心经的主要内容并不是太多,大多是批注和注释,看来是解元大师的亲手批注,看来解元大师对这本书十分珍惜。张渊静静的看着心经,几片槐树叶轻轻的飘落。
几日后,张渊被寺中早课的敲钟声叫醒,跟着空安走到了僧人们早课的偏殿,还没进门,解元大师便把张渊拦在了门口。
“施主,方士有消息了,在天云城附近的李家村里。”
“感谢大师,我即刻启程。”
空安停下了早课,来到了张渊身边,对着张渊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去了禅房收拾包袱,几分钟后两人准备出门,解元来到了两人身前。
“施主有答案了吗?”
张渊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无妨,施主畅所欲言,佛是不会怪罪了。”
“佛,只为渡人,不为渡己。”
“哦,只渡人,不渡己,和解?”解元大师惊讶的回到。
空安在一旁思索着。
“佛,不会为己,只会为人,无私,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解元点了点头。
“施主的理解倒是独特,与贫僧所学不太一样。”
“施主认为佛应该是什么样的?”
解元又问到。
“佛是无相的,又可以说人人皆可成佛。”
“什么是佛?什么都是佛。”
听完张渊的话,解元笑着点着头,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施主果然与佛有缘,若是有空可否与空安去见一见师兄,他肯定会对你说的感兴趣。”
空安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
张渊拍了拍空安的肩膀示意该走了。
空安对着解元大师又行了一礼,跟着转身要走出寺院。
解元大师又开口道:“施主应该对这院中的古槐感兴趣,有道是‘院内有槐升官发财’哈哈哈。”
大师并未说明白,张渊已经意会了出门后向城南门方向走去,心想清净之地也避免不了世俗之事。
“师傅果然没骗我,跟着施主真的能了解什么是佛,施主的话让我有所感悟。”
“没那么夸张吧,对了为什么解元大师说你师傅对我的想法感兴趣。”
“因为师傅他对佛的理解与施主理念相同。”
张渊略过此事,继续向李家村方向赶去。两人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偶尔有辆马车经过,土路的两侧是茂密的树林,两人速度并不是很快,可以说游山玩水般。
“施主,要不咱们快点,万一那位什么的方士又走了?”
“不着急,你这是第几次催我了,一个和尚怎么干什么都这么着急。“张渊手中拿着包子边吃边慢慢悠悠的回答道。
“这不是担心施主的伤势。”
“我师父说过有分无缘,终日不得见,有缘无分相见不如不见。”
“施主的师父是个有意思的人。”
经历过这些天的事情后,张渊心中对师父的话越来越相信了,张渊感觉冥冥之中总有人会引导自己,很多时候都是绝处逢生,但是张渊现在想不明白,干脆就顺着走。
两人还是在慢慢悠悠的赶着路,突然张渊停了下来,回头向树林中看去,看了半天回头继续赶路,但是速度加快了。
“施主,有人跟着吗?”
“不知道,突然感觉有人在后边跟着,咱们快点走,我怕是玄庆的手下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两人狂奔着,身后林中的树干动了一下,树干上一道黑影停留在了上边。
“这怎么发现我的。”话落,树干上只剩下一道残影。
“施主,我好像也感觉到了,被你发现后跟着的人便不在隐藏了。”
“嗯,他到底想干什么,也不动手,应该不是要追杀咱们的,等一下准备御敌。”
“好的,施主在下已经手痒痒了。”空安有露出来招牌的眯眼微笑了。
“真没说错你。”张渊笑了笑。
张渊突然停下,脚跟扭地,转身向后边大喊了起来。
“孙子,跟着你爷爷干什么,这么喜欢闻你爷爷的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