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银子难倒英雄汉，也难倒了这位怜衣楼主。

老妪没有再咄咄逼人，给两人倒了一杯热茶，贴心将那一盏即将见底的油灯放在桌子上，临走之前不忘叮嘱方皓一番，莫要被人骗了还在帮人数钱。

茶水滚烫，方皓一手端过瓷杯，忽然咳嗽了两声，他急忙用袖子掩住了嘴唇，放下时袖子上已经多了斑斑血迹，微微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灯光幽暗，孟怜衣看着方皓略显痛苦的神情，望了一眼他的衣袖，知晓在先前的连番战斗中，这个强大的少年终究是受了伤，他沉默片刻，抬起头问道：“需不需要看大夫？”

瓷碗之中，茶叶一片青黑，茶水有些浑浊发黄，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茶叶。方皓浅浅抿了一口后，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真不要紧？”孟怜衣挑眉再度问道。

“我的命没那么金贵。这些日子，我在黑角楼里成长了不少，我打了很多场架，也杀了很多人。比这重的伤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那些人看着我浑身是伤，总想上前占些便宜，我每次都能站起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短短一个月，就能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这么大的名头。方兄弟，你还真不是一般人呢。”孟怜衣由衷赞叹道。

方皓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此时肋骨断了约摸三四根，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可在北城生活这么久，他能够成为人人敬而远之的铁面，自然有他的实力，更多的是他的狠劲，对自己残忍，对敌人更是凶狠。

“今晚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彻底入主北城吗？”

孟怜衣的目光透过漆黑的小巷，落在远处的河堤柳树上，说道：“如果你担心手里没有兵马，我可以将那些银甲借给你。他们实力虽然比不上天鹏帮的黑甲，可对付北城这帮人，绰绰有余。日后你在长安城，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不必了。”方皓平静说道，“我来北城只是为了修行，对长安城的权势并不感兴趣。”

“也对呀，长安城这个池子，对你来说，还是太小了。”孟怜衣自嘲一笑。

方皓洒然一笑，说道：“孟大哥，可千万别这样说。如果不是经历那场变故，长安城这片天地足够我闯荡驰骋了。说不定我此时不知加入了哪个帮派，处理着一些琐碎杂务，在替某位帮主楼主分忧呢。”

“加入帮派，不代表不能修行。”孟怜衣有些无奈劝说道。

方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他杯中茶水渐浅渐无，笑容变得有些寡淡，缓缓说道：“曾几何时，吃饱穿暖是我和清儿的梦想。再到后来，锦衣玉食变成了我的追求。”

“老师说过，修行之事，要一心一意，要全神贯注。我没有惊人的天赋，再活一次之后，就越发不敢游戏世间了。所以，我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听到这句话，孟怜衣的神情一怔，知道方皓这是在婉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