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刀给老陈家的五口盖上了草席，想让他们在自家的院子里再坐一坐，明日叫上镇子里的壮汉将他们五口抬到东山下葬。

乌镇的习惯一向如此，谁家死人了，镇子里年轻健康的人都要放下手里的活计抬着他们去东山，找一块平地，挖一个土坑，不用棺材，裹着草席下葬，上面种一棵树，树根会长到地下，最后寻到尸体的养分然后茁壮长起来，每棵树都代表着死去的人以自然的方式重生了，永远生活在东山春天的温暖和秋日的干爽里。

东山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春天来时漫山无际的红花和巨树像小人一般招摇又充满生命力，在山深处，还有一棵树王，听林老瞎子说，那棵树王是东山的守护神，他的根盘错连接着整个东山，所以东山才坚韧不拔的在乌镇东边挡风挡雪立了万年而不倒。东山也少有野兽，都是些温顺的动物藏在上面，像野猪野熊这样凶残的生物从未有人在东山上见到过，有人传说，那是因为树王不喜杀生，由此这些凶兽是不能在东山扎根筑巢的。

林老瞎子又派齐癞子和林老二去西边找来齐掌柜和林掌柜一起商议捕熊计划，那是乌镇数一数二的大户，镇子里许多事情他们说了算，他们向来客观公正，乌镇的人都服他们，青年们都不要钱粮而服从差遣，但每每有活，二位掌柜撂下的钱两总比该有的还多。

林老爷和齐老爷来后，林老瞎子又指派李刀去柴房找了一些秸秆，天光还淡，人群散去已有些冷清，他们八九人围坐在一点火星旁商议起捕熊计划。

用畜牲作饵黑熊难上当，西山山林里什么样的畜牲都有，它要的是女人和小孩，女人和小孩身上有特殊的奶腥味，是那股奶腥味让黑熊兴奋，所以最好的饵料是哺乳期的女人和还未长牙的孩子，但是没有哪家愿意冒这样的风险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去诱捕黑熊，林老爷和齐老爷也觉得不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暂时不将老陈家的五口下葬，黑熊是被老陈和邻居的哄闹声唬走的，它还没有饱餐，它一定还会回来。

主意已定，李刀和齐癞子走出门的时候还是让老陈家五口的死状吓了一大跳，老陈刚才被他合上的眼睛似乎又微微睁开了，他好像不同意这个办法，他想他的女人和孩子下葬，藏到东山的平地去，插上五根树苗，他的那棵种在中间，死了之后他还要变成最粗壮的那棵树给他的女人和孩子挡雨遮风，李刀刷的跪在老陈的尸体前，又轻轻帮老陈把眼睛合上，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道，这是帮你家报仇，不要怪我。齐癞子也跟在后面跪着，他以为李刀是从哪里学到的道术在帮老陈超度他的死不瞑目。

李刀和齐癞子还有林家四兄弟想把老陈和他的女人孩子都拖进家去，林老瞎子发话：“不要拖，狗死了才用拖，人要用抬。”

他们几人听话又去抬那几个血人，老陈活着似的抓着最小的那个孩子不放，最后林老二和林老三把他俩一起抬进屋子里了，五个血人堆在一起，轻风飘来，血腥气满屋子都是。

“把老陈抬到一边吧。”林老瞎子深深吸了一口烟，呛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