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晏有些恍惚地问：“你不想再去看看朝阳殿？”

婧儿驻足，拽住他的手，“不是，我不想朝阳殿……”

“知道了。”薄唇含笑。

驻守在朝阳殿外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太监，老太监提灯，瞧见走来的云晏和东方婧。

暖光映出老太监面上挤出的褶纹，却是和蔼的笑，“老奴拜见太子殿下，东方小娘子。”

老太监的眼尾洇着水，在暖光中徘徊：“太子殿下如今寻得小娘子，老奴该恭贺殿下。”

云晏握紧婧儿的手，微笑回：“夜里寒重，陆公公回去休息吧，择日让小高公公给您送些药膏和吃食。”

“太子殿下终于念起我来了？”黑影中冒出另一团黑影，乍现于灯笼前。

云晏虚起眼，语气难掩惊喜：“小高公公？你不在圣人身边侍奉，怎么跑这来了？”

小高抬手擦擦鼻下的涕水，摇头又晃脑，“没关系，我已经让人替我了。我的人脉殿下又不是没见过，在这宫里头我也是能呼风唤雨的。”

云晏递给小高一块手帕，“我说怎么每次来朝阳殿都见院中无杂草，原来是你在偷偷清扫。”

话音刚落，小高的脖颈立时竖得比秋日的小麦秆还直，直着脖颈行礼道：“殿下过奖，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小高转转眼，“要是能再打赏些什么，奴婢保准殿下下回能看见焕然一新的朝阳殿。”唇角挂着黠笑。

“就你贼得很。”云晏边嘀咕边从怀里取出两块银铤扔给小高，小高笑嘻嘻地接过，将其中一块塞进陆公公手里，另一块收进怀里。

陆公公俯身应：“多谢殿下，老奴便不叨扰殿下和小娘子了。”

陆公公拉拉小高的袖袍，小高却道：“陆公公您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和殿下说几句话。”

见陆公公离去，小高又补充了句：“您注意点脚下，慢点。”

灯笼的光消散在黑影间，小高转身望向云晏：“殿下。”

“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奴婢想与您说圣人将栗婕妤安置于朝阳殿的事。”小高严肃了几分。

云晏却笑笑，迈步走进朝阳殿，“你想不想栗婕妤入住朝阳殿？”

小高一急，跳过门槛，“我当然不想！殿下可一定要留住朝阳殿啊，实在不行我去求求圣人……”

“你去有何用？”云晏推开大殿的门，一股尘灰扑面，云晏替婧儿挡住。

“那殿下可有办法？”小高胡乱挥去尘灰，尘灰四窜，云晏蹙眉睨了眼小高，拍掉他的手臂，“别挥了。”

小高怯怯地停住，云晏稍敛愠怒，温声道：“此事交给我。”

“殿下当真有法子？”小高亦步亦趋地追问道，被云晏一掌推开。

云晏转身走进庭院，“这里是我和婧儿的家，无论如何都要留住。”

暖意融融，涌上心头。东方婧目不转睛地随着那背影走进乌桕树下。

小高瞅瞅东方婧，又看看云晏，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跟过来，便只好俯身道：“奴婢告退。”

静谧到极致，心中却嘈杂不堪。

想到今日在宴席上看见的苏比努尔，云晏便已经猜到……

蜷紧的掌心渐湿，云晏在努力思索，努力思索着一切能让婧儿留下的办法。

“婧儿，想玩秋千吗？”云晏走到秋千后，笑着看向婧儿。

他此时的笑容应是僵硬无比，但愿婧儿没有察觉。

他有些忐忑。

婧儿朝他这里走来，拂裙落座秋千。他用力推了一把秋千，婧儿的裙摆便像盛放的昙花瞬间漾开。

不知过去多久，缄默终于在婧儿的一问中打破：“你都知道了，对吗？”

云晏没再推秋千，秋千渐停。

“婧儿，我说过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

东方婧起身，再转身走近他。被那对如炬杏眸盯着，云晏有些无措。

“我想去寻兄长，你也会帮我吗？”

东方婧笃定，云晏一定不会答应。

“会，我会帮你，也会陪你一起去寻阿曜兄。”

东方婧怔住，随即侧过头。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真诚，东方婧转身便要离去。

云晏阔步追去，拉住婧儿的手腕。婧儿挣了几下，云晏却不肯松力。

“婧儿，你和苏比努尔究竟做了什么交易？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目光紧锁在婧儿的脸上，云晏语气切道。

东方婧瞪向云晏，以为云晏会因此退一步，不成想他却长了几分势。东方婧只好先冷静下来，“云晏，不如你来同我做一场交易。”

桃眸微眯，专注地听着婧儿说：“你放我去寻兄长，我就嫁给你。”

薄唇抿紧，他严肃道：“这不能算作交易，我想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你不放我去寻兄长，又要我如何安心嫁给你？”婧儿蹙起眉。

“对不起，我放心不下你。”云晏顿了顿，“除非你带我一起去南疆。”

“不可能。”东方婧挣开云晏的手，再次提裙离去。

夜风扰乱她的思绪，连着那颗心也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