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蒙古骑兵的眼神透露着冰冷与嗜血,而明军骑兵与撒里畏兀儿骑兵的眼神透露着热烈与贪婪,毫不掩饰地对西海蒙古骑兵散发出赤裸裸的欲望。
很多冲在最前沿的西海蒙古骑兵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菊花,西海蒙古骑兵还发现,明军喊的不是冲啊、杀啊之类,他们居然都在大喊着“银子”。
西海蒙古的重骑兵对明军步兵的冲阵行动也变得异常艰难,如同掉入泥沼。步兵们非但没有在重骑兵的冲击下溃散,还像狼群一样把重骑兵分割开来撕咬。
麦力干高估了己方实力,低估了对方实力。他的蒙古骑兵已经不是上帝之鞭时期的蒙古骑兵了,即便是在如今的蒙古各部中,他们青海蒙古也是最弱的,要不然就不会被其他蒙古各部赶到青藏高原上抢乌斯藏人地盘。
半个时辰后麦力干看清了形势,知道再厮杀下去必败,便用起了回马枪战术,率众撤退,先消耗追兵体力,再换上新的战马杀回来。
西海蒙古骑兵一撤退,明军和撒里畏兀儿骑兵本就高涨士气又涨了一截,荷尔蒙和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紧追不舍,压根就不给麦力干换马的时间。这几日,赵佑林给战马喂的都是精料,以保证战马在作战时的体力。撒里畏兀儿骑兵用的都是本地马,早就适应了高原缺氧的环境,追在最前面,让西海蒙古骑兵无法拉开距离。
麦力干的撤退逐渐变成了溃逃。越来越多的明军步兵骑上缴获的战马继续追击,一锭锭银元宝到手的喜悦让他们忘记了疲劳。
大势已去,麦力干不敢回到他占据的卫所,以免成为瓮中之鳖。便率领百多名亲卫向眼前的大山阿米东嗦逃去。
阿米东嗦除了山尖还白雪皑皑,山体的大部都已绿意盎然。翻过阿米东嗦西侧的垭口就可到达青海蒙古统治下的刚察,麦力干打不过准备回家找他爹去了。
紧追麦力干的有三队人马。人数最多的一队是李鸿基率领的五十余骑;其次是李懋山的队伍,他带着三十多名护教弟子;人数最少一队只有四人,李英俊和满文才等四位马匪弟兄。
三支队伍的领队有共同的特点,皆不与十两银子的西海蒙古骑兵纠缠,只盯着千两银子的麦力干。
追在最前方的是李英俊四人,他们是马匪出身,骑术自是了得,另外准备充分,每人都带着备用马匹。富强教中只有这四人能够在马背上使用燧发铳,并能保证一定的准确度。四人还懂得集火,每次都同时射击落在最后的那名麦力干的亲卫,已经干掉七八人了。
不过李英俊四人也不好受,那些蒙古骑兵纷纷回身向身后射箭,四人八马中有两人两马中箭,李英俊和满文才的马中箭,两人换马继续追,其余两人没有被射中要害,还能一战,也不肯退走。
麦力干见甩不开追兵,命六十名亲卫留下阻击追兵,他率三十余名亲卫继续逃跑。
李英俊见一队西海蒙古骑兵掉头向他们杀来,立即向侧方奔去,让开去路,身后的李隆基冲来,正好与蒙古骑兵对撞。
一轮对撞后双方都有伤亡,李鸿基并不停留,打马带领还在马上的二十多名手下继续追击。
这队西海蒙古骑兵无法再拦截李鸿基等人,因为随后而来的李懋山队伍又和他们冲撞在一起。李懋山和李鸿基的策略一样,对撞后并不停留,继续追赶麦力干。
经过两轮对撞后剩余的二十几名西海蒙古骑兵一看,无人搭理他们,也就不再与追兵纠缠,还是小命要紧,寻了一个方向迅速逃离战场。
麦力干见甩不开追兵,急了,脱掉锦帽貂裘命亲卫穿上,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向东南,一路向西南。
麦力干带着十名亲逃卫向西南,假冒他的亲卫带着二十多人逃向东南。麦力干跑了一段路回头一看,没有一个人追击东南队伍,全向他追来了。麦力干大骂这群人真的是狗,鼻子这么灵。
李英俊和李懋山前两天都上过秦洛的战场地形课,知道阿米东嗦西侧有条山谷,绵延而上可达大冬树山垭口,然后沿着哈尔盖河就能到达青海湖。秦洛判断,如果麦力干战败,最有可能经大冬树山垭口逃往青海湖,因为青海蒙古的统治中心就在青海湖北岸。
追在最前面的李英俊想到秦洛的话,便坚决地向逃往西南的队伍追去。李隆基见李英俊几人追的这么坚决便跟着追上去,李懋山也相信秦洛的判断,同样选择追击西南的队伍。
逃往东南的西海蒙古骑兵见无人追击,同先前的阻击队伍一样,放心大胆地继续逃跑了。
麦力干经过两次错误的分兵,身边只剩十人了,而追他的有四十多人,眼见大事不妙。
大冬树山垭口海拔四千一百米,垭口的风与山下的杨柳风截然不同,非常的凛冽。这里是极佳的阿米东嗦观景台,还可以远眺围绕着八一冰川的雪山群。
李懋山没有时间去欣赏大冬树山垭口的风景,他正在解开裤带。
麦力干趴在地上,他身上压着三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玩叠罗汉。李懋山与麦力一上一下是两片面包片,李隆基和李英俊是夹在中间的猪扒与煎蛋,四人组成了一个汉堡包。
三位李姓人员都是鼻青脸肿,不是被麦力干打的,而是为抢夺麦力干互相下黑手所致。趴在最上面的李懋山头脚的位置与身下三人相反,他正在坏笑着,用自己的腰带把李英俊的一只脚和李鸿基的一只脚绑在一起,心中说道:看你们怎么再跟我抢麦力干。
完成捆绑后李懋山起身,把李英俊与李隆基从麦力干身上推了下去,带着胜利的喜悦去抓麦力干。
当麦力干的亲卫相继被干掉,只剩麦力干一人的时候,李懋山、李英俊、李隆基三人约定谁抓到算谁的,不允许手下帮忙。要不是三人互相掣肘,麦力干早就被抓了。
在这三只猫抓一只老鼠的游戏中,充当老鼠的麦力干心中充满了怨恨、后悔、窝囊等各种复杂情绪。麦力干知道自己被抓必死无疑,并对把他当猎物、当赏金、当功劳的三人恨之入骨,索性跳崖自我了断,命大的话还有一线生机。麦力干之前想跳崖,眼看要成功,却在离悬崖五米时被李隆基扑倒,然后李英俊和李懋山又上来把他压住。
麦力干忽觉身上一轻,猛然起身,撞开李懋山向悬崖冲去,在距离悬崖一米时奋力跃起,向悬崖下跳去。然后身体在空中一顿,左脚脚腕被飞扑而来的李懋山抓住。麦力干落地时半边身子已在悬崖外,惯性使得他带着李懋山继续向悬崖滑去。
脚被绑在一起的李英俊与李隆基二人来不及起身,两人四脚一蹬,两人四手一撑,身体向前一窜,四只手刚好抓住李懋山的裤脚。
李懋山悲剧了,由于没有裤带,裤子唰的一下被李英俊与李鸿基拉到了膝盖处,不但屁股完全裸露了,丁丁还在与地面的摩擦中擦伤。
好在李隆基胳膊长,又一把抓住李懋山的脚腕,才让李懋山停止滑落之势。三人合力把麦利干拉了回来。为了避免麦利干再跳崖,李英俊与李隆基也解开裤带,三条裤带把麦利干捆得结结实实。
三人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原来三人的六只手都在提着裤子。
突然,李英俊松开一只提裤子的手,拿出手弩对着李隆基厉声说道:“你二人不要妄想抢我的功劳!”
李隆基不甘示弱,腾出一只手抽出刀架在李英俊肩膀上说:“赏金都是我的!”
李懋山也拿出手弩指着李隆基说:“人是我的!”
李英俊见李懋山没有受制,便把手弩调换方向指向李懋山。
三人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拿着武器呈三角站立。风吹乱三人头发,吹得三人衣襟猎猎作响,却吹不去三人神情中的半丝坚毅。
李懋山开始移动脚步,另外两人也跟着移动脚步,三人诡异地转着圈圈。
李懋山还未成年,最先顶不住。李懋山举着手弩的胳膊已经酸麻的不行,于是率先开口:“我只要人,赏金和功劳都不要。”
李英俊开口:“我只要功劳,人和赏金都不要。”
李隆基开口:“我只要赏金,人和功劳都不要。”
三人同时放下武器,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要的不一样啊!
气氛立即和谐起来,早知如此,刚才又何必打生打死。
麦力干由李懋山带走,功劳是李英俊的,李英俊承诺拿到赏金后把赏金交给李隆基,事情圆满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