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守卫目睹这一幕,不禁欢呼雀跃,为自己短暂的胜利而庆祝。
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回鹘军的首领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冷静。他果断地下令盾牌兵后撤,腾出空间,与此同时,从回鹘军列中推出来的一批人引起了城墙上的守军极度震惊——这些人竟是曾经被冯天恩骗出城外的平民百姓,如今被迫走在队伍前沿,充当炮灰。背后跟着的是严阵以待的督战队,无情地推动着他们向前,不许后退。对于那些稍微迟疑或试图停止脚步的个体,督战队毫不犹豫地施以箭矢制裁,其余人则只能无奈地望着城墙上的守军,眼中满是哀求与绝望,希望获得一线生机。他们被迫重复起回鹘兵之前的工作,清除路障,填平壕沟,为大军铺路。
守城士兵们注视着这一切,内心五味杂陈,心情复杂。他们的视线集中在蒯天翊身上,见他面无表情,取下背后的长弓,抬手便是一箭射出,精准命中走在队伍前列的堡民。随即,他厉声道:“他们没有盔甲,使用弓箭!”这句话如同命令一般传遍全场,守城的士兵迅速调整策略,将手中长弓拉至满月,箭簇瞄准下方毫无防护的人群。
此时,一名年轻的小队长凝视着下方的身影,他的心中翻江倒海。其中一张面孔如此熟悉,那是他从小长大的朋友,但现在,这位老友站在城墙之下,手上哆哆嗦嗦地清理着栅栏,成为了需要杀死的对象。小队长深吸一口气,将箭头转向另一个人的方向,闭上了眼,默默悼念:“希望你能活下来吧。”
重新睁开眼,面对的是一幅死亡的画面。随着蒯天翊的命令,数百名弓箭手几乎在同一瞬间拉动弓弦,无数箭矢似暴风骤雨般从城墙上倾斜而下,携带着死亡的低吼扑向下方的人潮。霎时间,天空仿佛被黑色的羽毛覆盖,如同乌云压顶,遮蔽了这片区域的所有光明。
小队长的手指松开,箭矢离弦而去,他的视线追随着它,直到它没入一个堡民的身体,那人倒下了,却不是他的老友。而他的老友,则被另一只不知何处飞来的箭矢击中,身躯摇晃,最后瘫倒在地。这个结局让他感到某种解脱,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在短短的时间里,这批平民几乎全部倒毙在原野上,有的死于守军之手,有的则是想要逃跑丧命于督战队的箭下。城墙上的守军个个面容凝重,喜悦之情早已烟消云散。他们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相继倒下,心中不免产生兔死狐悲之叹。
回鹘的领袖注视着那些倒下的那群人,旋即目光扫向城墙上守军的脸庞,嘴角竟勾勒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他豪迈地挥手示意,数十名身形奇特的士兵猛然从不同方位向南门冲刺而来。这些士兵裸露全身,双臂已经不见踪影,仅剩的肢体如同枯萎的树枝,场面异常骇人。随后,一排排松散排列的盾兵紧跟其后,缓慢但坚定地推进。
城墙上的守军望见这般诡异的情景,难免心头一紧,困惑不已。他们不明白这些近乎赤身裸体的士兵为何如此拼命奔跑,似乎除了残缺的躯干本身,别无所有。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不解与警惕,揣摩着敌人的意图。
面对眼前这一幕怪异行为,蒯天翊眉头紧锁,迅速评估局势。“那群光身的胡人如同失去理智,无视沿途障碍,径直冲向南门,分布过于零散,不利于集中火力。”他沉吟片刻,继而下令,“节省箭矢资源,星河,你挑选几位射术出众的兄弟,跟我一起一一点杀。那些手持盾牌的士兵才是关键所在,务必优先处理。”
“明白。”蒯星河点头回应,立即行动起来。他选择数位精通箭法的战友,临时组成弓箭小组,准备实施点对点的击杀策略。在蒯天翊的带领下,他们专注瞄准那些裸体狂奔的士兵,力求一箭一个,减少对方数量的同时,尽量保存己方的箭矢储备。
时光悄然流逝,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每一个人倒下,就会有人从身后队列里出来接过死者的盾牌,回鹘军的首领仿佛决心用人海战术碾压一切,毫不退缩,即便遭受石块与箭雨的双重打击,依然坚定不移地向城墙逼近。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浇灌,每一颗石块下都有尸体,然而这并没有动摇回鹘军前进的决心。
蒯天翊则对那群赤裸胡人相当厌烦,既对于他们的怪异举动好奇,又对于他们有所顾虑。正当他瞄准之际,有几个赤裸胡人跳入几天前挖好的城墙沟渠之中,反而利用守军的工事,躲避着城墙上的弓箭。
司寇观察到蒯天翊眉宇间闪过一丝焦躁,遂提议道:“蒯堡主,不如让我出门一趟,把这些纠缠不清的麻烦解决掉。”
“不必。”蒯天翊回答,显然经过一番内心斗争后恢复了冷静,“他们只是用来扰乱我们的噪音,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眼前的最重要的是那些前进的盾兵。”
接着,蒯天翊的目光投向蒯星河,询问道:“星河,我们还剩下多少石块?”
“数量充足,足以支撑一段时间。但是燃火之物,已接近告罄。”蒯星河答道。
听罢,蒯天翊思索片刻,随后做出了决定:“那就暂时不用了,他们的阵容太松散,不值得。等到他们密集成团,再行使用。”
蒯星河正欲应承,意外突发。数枚机关箭从城下破空而来,原来是那几个潜伏于沟壑里的断臂胡人,他们悄无声息地从掩体中摸出,利用口中特制的发射装置,朝城墙上的将领射出致命的箭矢。众人大吃一惊,未曾料想到这些赤裸裸的断臂者居然藏有如此毒招,措手不及之下,一名卫兵不幸颈部中箭,当即倒地不起。其余两箭则是瞄准了蒯天翊和蒯星河,箭矢擦肩而过,幸好二人反应敏捷,险些避开,只是各自手掌受伤。
守军迅速反应,一阵箭雨覆盖了那几个袭击者,将他们瞬间射成刺猬。蒯天翊立刻拔下箭头,随即看向倒下的士兵,只见他嘴唇泛白,他的心中立刻浮现不好的预感。
蒯天翊当机立断,高声呼喊:“速请赛医师!”话音刚落,他又改变主意,“不,我们亲自去寻他。”转头对着杨俊卿吩咐,“俊卿,眼下局势危急,指挥权暂由你接手。切记,勿吝惜物资,竭尽全力抵抗这轮攻势。”说完,他与蒯星河一同疾步离开城墙,前往慈济堂。
杨俊卿接令,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立刻接过指挥棒。他凝视着距离城墙不足百尺、步步逼近的盾兵方阵,缓缓地,下达了他第一个命令“不要射击,不要投石,等他们发动总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