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漆黑一片、却能看清周围,也是没有半个人影。牛文正隐然觉得,此处倒是不算脏污、也不危险,但是比较压抑,没有奔跑飞行的空间。忽而生起兴致,运起轻功,提步飞奔起来。恍然之间,好像又进入那个有如蛛网的道路网中,这回却无多少迷途之感,只是气息流转、畅快奔驰,那流转之法好像印在胸中,无须去想、去推,就能自行运转。跑得不知多久,忽然想起明日还有事,这一牵绊之下,周遭景色立时明晰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牛文正信步而行,打算往回走去,这“往回”自然不是回到那污浊黑暗的寝室中,而是成竹在胸的某个地方。走到一处,耳闻水声潺潺、眼见水光摇曳,发现有一个庞大无比、遮天蔽日的水幕放置在此,感觉新鲜,就在一旁驻足观看。忽而听见水幕中传来一阵小女孩嘤嘤哭泣的声音,顿时心中一凛、想起家中的妹妹,也不顾冥冥中传来将会沾染极大因果、走进梦幻之中的示警,毅然闯进水幕之中、向哭声源头之处寻去。其稍一迈步,身体便悬浮起来,如在水中潜游一般。
游得不远,就见到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拿画板低头画画,画的好像是一家三口。这小女孩虽然被许多若有若无的人影围住,却只觉孤苦寂寞,随时想要逃离,心中悲苦、求助之声化作若有若无的哭声,不断传入牛文正耳中。忽而小女孩跑到了一片草地上,四处摘起野花来。
摘得一束花草,小女孩便一路跑向心目中的一处安全、隐秘、家一般的场所,要送给母亲。但不管怎样奔跑,小女孩都身处水幕之中,被一条条无形的水流、波纹所束缚和牵引,一直都在一片小小范围内打转。终于见到了时时思念的母亲,小女孩喜极而泣,将花束举起相送。那“母亲”全由水波化成,形象缥缈无定,此时仿佛微微笑着,一手来接花束,全身却化作水雾、要将小女孩包裹。
牛文正本来只在一边旁观,似乎都不存在于这片幻景之中。此时见这水纹所化之物怪诞诡异、邪气四溢,心中不由生出厌恶和警惕,见那小女孩毫不知情、就要被水雾吞噬,当即高声示警、又伸手去拉。其喉头无力、不能出声,伸出的手却一把将小女孩拽住,稍一定神之下,拉起小女孩就走。那水雾既惊且怒、高声尖啸,连带整片水幕都不住震颤、涌动,不住尝试将二人拦截、捆缚。
牛文正嫌游泳太慢、当即振翅而飞,又嫌水流扰人、于是想象自己被烈焰包裹。那烈焰与水流相互搏杀、水流逐渐占得上风,牛文正只觉周身恶寒、冷意缓缓浸入骨髓,急忙运起意志力相抗。不过不久便飞出水幕笼罩的范围,压力顿时消失。那小女孩一路紧紧抱着牛文正,此时满面笑容,将手中花束相送。牛文正也满心欣慰,伸手接过,忽然梦醒。梦境中的一切顿成泡影、立时忘记,身上的恶寒却迟迟不散,更有一种被记恨、窥伺的感觉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