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娃就起身引您上前,还犹豫掩长袖半遮面。
一双发髻高低恰合宜,青螺小袄正显身娇俏。
明眸妩媚静垂下双袖,歌喉啭动犹如雏凤鸣呼。
急促的弦索弹出关纽,高亢的管乐像要吹裂圆弧芦。
多少乐声都跟不上您的歌唱,缭绕缥缈飞向那碧云天路。
主人公赞叹了还又赞叹,说这样的歌声天下称罕。
送给你天马绸缎,还配上水犀头梳。
到龙沙洲去看秋浪,在明月下畅游东湖。
从那以后我们便常常见面,三日不见就要算时隔太疏。
美丽资质随着月亮变丰满,浓艳风情跟着春天更加展舒。
深红的嘴唇渐渐轻灵乖巧,轻盈的步态越发从容自如。
旌旆旗帜忽然东下,笙歌乐舞转随舳舻。
秋霜凋萎谢楼楼畔树,春沙温暖句溪溪边蒲。
身外事任由它等同尘土,酒杯前且尽人生欢娱。
集仙殿里飘然客,作赋压倒司马相如。
聘你使用碧瑶珮,载你动用紫云车。
从此洞门关闭水声远,明月高悬蝉影孤。
自那时过了没几年,已经散尽了我们这些高阳酒徒。
洛阳城东重又相见于你,你身姿绰约正酒店当垆。
奇怪我为什么事情所苦,年轻轻的就白了须胡?
同游的伙伴如今可还在?这失意的日子可受得住?
在我哭悼沈公后,水天尽染初秋色。
斜阳冷光照衰柳,凉风暗生起座隅。
泪水洒满胸衣襟,短歌一曲为您书。”杜牧写完最后这几句,扫了一遍自己的作品,随手就把长毫抛到了几丈外,甚至甩了一位官人的袖子上数滴,从一个端盘子的侍女的裙裾上擦过,滚到了一张桌子下面,没有人尖叫,抱怨,倒好像能粘上这位大诗人的文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一样,众人只是拍手叫好,廷桓感到了形台下众粉丝围着要签名的氛围。不想这时那两个声音又响起了,就听其中那个听者以一种刻薄怨毒地声音说:
“呵呵,这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事。”另外那个说者却还是沉浸在杜牧的诗里,都没有注意到同伴情绪的变化,接着说:
“真真是妙笔生花啊,当年那位年方十三有余的歌女,就好像飘然于眼前,身穿翠绿的衣裙。袅袅婷婷,就像飘曳着鲜亮尾羽的凤鸟,那红扑扑的脸盘,更如一朵摇曳清波的红莲,含葩欲放。她出场于那一碧如染的赣江之畔,高倚在如云的滕王阁中,在吴娃的扶引下羞怯登场,低头不语地摆弄前襟,如此柔美娇羞之小女儿,是让人怀疑可否有那声震梁尘的妙喉的,谁知她却如那前朝名妓关盼盼那样乍一甩袖,席间便顿时响彻小凤凰一般清润圆美的歌鸣。这歌声真是嘹亮清丽,竟使得伴奏的乐器都有难以为继之感,以至于琴弦快要迸散关钮,芦管即将为之破裂。而张好好的袅袅歌韵,却还压过了众音,穿透高阁,直上云衢从此,作为一名出登歌场的少女,被编入乐籍,成为官家卖唱的歌妓。满以为一扇富丽繁华之门就此打开了,那伴着主公在彩霞满天的秋日,登上龙沙山观浪,或在明月初升的夜晚,与幕僚们游宴东湖的生活,该有多么好,谁知这种身外任尘土,樽前极欢娱的美好,对于一名歌妓来说,终竟是昙花一现,并不能长久,洛城重相见,绰绰为当垆,当年那绰约丰姿的张好好,不过几年,竟然已沦为卖酒东城的当垆之女!真真是造化弄人啊”那位说者意兴泯然,又陶醉地大放一番厥词,偏偏那位听者一词未发,廷桓都以为他已经走了,偏偏他在这时说了一句:
“就是他了!”一句话倒是把那听者说愣了,
“你说谁?杜牧,还是张好好?”那听者的声音似冒着凉气,字字钉钉地说:
“当然是杜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