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身井隅 不忘檐角星(四)(1 / 2)睡觉的元旦首页

廷桓回来了,见到了老何,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老何也不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递过一杯恰到好处的暖茶,廷桓心怀感激地接过,送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喝下去,他在那穿过雨吹过风一路而来的清新里体味了很多:

人生如一场戏,一场长久却无需道具的戏,台上人演,台下人看。演戏人演真实的自己,看戏的人自感喜悲,戏中人纵演出姹紫嫣红开遍,终都付与断井残垣。台下人既是看戏,何不真就当做一场戏,看完还需记得摆脱出来,快乐一生,悲哀一生。碌碌一生,追求亦是一生。

喝酒人喝出五种境界算佳:豪言壮语、花言巧语、胡言乱语、不言不语、自言自语。若演得五部曲更算好:和风细雨、甜言蜜语、洒脱独尊、满天飞花、倾盆大雨。就算是烘焙咖啡,亦要重度炭烧的鞋袜颜色,焦,苦不带酸。拿铁小喇叭裤颜色稍浅,风味独特的酸。蓝山柔顺细腻的毛线衣的颜色更浅。卡布基诺,我背包颜色的内深外浅,最后撒上迷人的肉桂粉。

只愿爱的人,都喜乐如愿。等的事,都归于心上。凡心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我纵然做不得“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亦应“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每一个轻松笑容的背后,都曾经是一个咬紧牙关的灵魂。留一个坚毅背影,一程山水里,书一笔春风一方心田里,书一卷风雅

第十次登陆,廷桓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脂粉气、酒气、暧昧肆意横流的温柔乡。等到搞明白眼前的男人竟然是大诗人杜牧时,廷桓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大唐的大和八年,于是他幸运地目睹杜牧唯一的留世墨宝刘好好诗的一挥而就,和现场“粉丝”们的火爆捧场。只是,还有两个人在,一直在窃窃耳语,廷桓看不到自己身在何处,也看不到这两个人的身影,但是他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两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这些话是如此的耐人寻味,他不知那话中提到的那个女认识谁,为什么选中杜牧,那话音里所带着的恶毒、怨恨,刻薄,又是来自于何缘由

如某只无形之手采用了电影蒙太奇手法,廷桓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酒宴现场,紧随着杜牧摇摇晃晃行走在一片陌生的巷道,明月如磨出了锋利的刃,闪着阴冷雪亮的光,令被它收入囊中的众生不寒而栗。不是陌生,不明就里的惶惑,廷桓就是感到汗毛都竖着,在这个幽寂的夜,不知所向,却又不得不往。他甚至能明白,这其实是来自杜牧的感觉,杜牧并不认识眼前这片巷道,也不知眼前的这条石板路能把自己引向何处,起码不是自己的住处,从没有走过,白日里恐怕都不知这是哪个方向,不是声音的导引,甚至没有任何声响,就好像来自于大脑深处,有人用驾驶杠杆,硬是操纵着自己的神经,扳引着前行

眼前终于出现了开阔的场地,远远也能感觉到,这是一处深宅大院,院套院,墙连墙,檐角勾心,诸门紧闭。等到杜牧来到近前,大门却是开着的,门口竟无家丁守护。杜牧抬脚就进,虽然他越发地不安,双手不知所措地左右摩挲,眼光不知投往何处,脚下却是赶时间样地蹈得很快,不停歇地向着一个方向前行。廷桓却在这间隙间瞟到了门楣上的两个字“杜府”。哦,这是到家了。不对,杜牧一点都没有熟悉感,还这么不安,谁回家会有这样的反应?莫非,此杜府,非杜牧的府邸,而是另有姓杜的其主。杜悰?廷桓为自己的念头暗暗叫好,是啊,那个狠毒的声音现在廷桓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女声,声色很年轻,音调却暴露了年龄,应该是有一定的年岁了。那个声音说到的女人,就是杜悰的妻子,也就是说,是杜牧堂兄的妻子。现在看来,杜牧是不跟这家人有什么来往的,他甚至没有来过他们的这个家。

池塘,小桥,院门,曲径,繁树,长廊,矮栏一间间屋子经过时都没有人声,也没有偶遇到什么人,廷桓想,莫非这个大院子如今是闲置着的,根本没有人居住?但他马上又否了自己的想法,很多屋子里是有灯的,有人点起了它们,还让房间通着风,因为那灯光随着穿堂风摇曳着,时不时,还会有几丝微弱的檀香的气息飘入鼻腔,若即若离。没有人居住,是不会有这种安闲的氛围的。终于,杜牧停在了一个较为隐秘的院落的屋子前,这里,灯光较为明亮,屋门打开,可以看见里面一层层的纱质帐纬被风吹起老高,一种廷桓从未闻到过的香气一丝一丝地飘来,又一阵一阵地弥漫,曾经在原来的世界里,梅痕有几十种熏香精油,她还会把其中任意几种精油混合,再产生数种奇妙的味道,都没有这种味道,就如上百种花一起开了,升到空中,又片片飘散,在空中旋转时,旋出了一个个小的香气的漩涡。如蒲公英的毛羽飞旋、回荡杜牧似乎浑然不觉,又似完全融进了眼前的迷雾,只是一味向前,稍作停顿,走进屋里时,他已不再感到不安,稍稍兴奋,好奇。又如一只无形的手出现,一层层帐纬高高撩起,在杜牧走过去后,后面的帐纬放下,前面的帐纬不停地撩起。很长的进深,杜牧走过了数层帷帐,终于,到了那香气漩涡的中心,眼前灯火却越发的暗了,还有一道帐纬,能依稀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人低首含胸,最初一动不动,似在沉睡,忽然颈项抬了起来,带得头上步摇哗哗而鸣,肩上衣饰簌簌而动。那颈项的曲线好美,廷桓想,那是黑天鹅的颈项,高贵,冷峻,永不妥协。那人叹了口气,幽然千年的口吻,寂寞弥漫苍穹。叹完气,她又低下了个头,是个女人!帐纬又毫无预兆地被掀开。那女人抬起头,摇曳的烛火影映下,那女人端庄秀丽的五官舒展着,飞扬着,全无半点妖媚,却似每个毛孔都充满着渴望,那燃烧的唇,桃花的眼,迤逦的眉,绒动的盘发,都似在激情里燃烧,迸发,她袅袅起身,张开双臂迎送过来,一下子到了近前,眼眉一下清晰,梅痕!廷桓差点喊出声音来,没错,就是她,偶尔,那时候的梅痕会搞怪,忽然从哪个夜市地摊上淘回一件仿古的衣饰,把自己的首饰盒捯一捯,鼓捣出一个式样奇特的步摇,戴在自己精心盘梳的发饰上,一步三扭地忽然从里屋冲到刚刚进门的廷桓的怀里,并不需要他的欣赏,只需要他的爱抚杜牧定是没有见过这阵势的,但却是极喜欢的,他伸手去迎她,但还是侧后两步,想好好欣赏一下她的姿容,她却是不依的,一味地扑上去。杜牧伸上去的的手这时,廷桓才发现,杜牧这双手,也就是自己的手,自己竟然是在杜牧的身体里,杜牧是他,他就是杜牧廷桓忽然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下,接着又像不停涌出的泉水,很快又像决了堤的洪水,止不住的悲伤啊,迸发的眼泪却没有看见眼泪流下来,杜牧欣喜地拥迎住纳努人的身体,她是不停地躁动的,整个身体就像是一个马上要喷发的小火山,在杜牧廷桓的怀抱里躁动着,杜牧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她如此的热情却一点也没有风骚的低趣,杜牧却感觉她是这样的高高在上,气势逼人,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不容侵犯,尽管她拼命地贴近自己,杜牧还是往后退着,只是温柔地扶住她,轻轻地托起她的头,那双满若桃杏的眼睛如今已经充血,喷发着灼灼的火焰,樱桃般的小口如让烈日灼烧而熟透地微张着,饥渴地需要滋润。一阵心情荡漾,星月颠倒,杜牧后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那女人就势就倒入了他的怀中。廷桓忽然也停止了悲伤,剩下的只有旧日情分里所有的缠绵悱恻,他伸出手,摘下那女人梅痕头上的步摇,立刻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廷桓不知道别的女人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一根钗就能盘好一个整齐的高髻,只要拔去钗就能散下所有的头发,别的女人肯定做不到,只有我的梅痕能够做到,啊,你真的是我的梅痕!最后的一道防线被攻破了,廷桓紧紧拥梅痕入怀,深吻上去,整个世界都不再重要,消失吧,他们跌入了深渊

感觉阳光暖暖地照着眼皮,廷桓睁开眼,是在一个庭院里,一把藤椅上,午后的阳光整个把自己拥围,石桌上的一杯茶还冒着热气,廷桓想起身端茶,没有起得来,他,还在杜牧的身体里,周围没人,一个很安静的小院,简单整洁,看不到仆人的影子,看杜牧如此安逸地躺坐着午睡,看来应该是他的家。怎么会一下就到了这里,那个女人梅痕,梅痕,你在哪里呀,难道我又失去了你?廷桓感觉悲伤又要溺袭自己,淹没,没顶忽然有声音清晰地传来,还是那两个声音,其中那个说者直呼他的同伴,那个有着恶毒声音的女人的名字,而他,声音苍老,是个老男人:

“芙蓉,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对杜牧和她做出了这样的事,你,你直接就越过了我,可你当时怎么说的,你可是说,做任何决定都听过我,你说,你绝不会让大家难堪”

那个年轻的强势的芙蓉说:

“梁叔你又多虑了,我何曾越过您做什么事,明明是您老年纪大了,又喝了些酒,就有些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