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身处困地,境遇艰难,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既然做出了离开这里的决定,就坚持你的想法吧。此去千里万里,请一定要保重身体,从此,你将是一个人面对世界,你也将是以两个人的生命为基柱,艰难困守。所以,请务必坚强。”庄淑本来的钢铁样的意志,在杜牧刚刚要扑过来的瞬间差一点就削弱了,偏偏他又即刻换成了如此理智的一副腔调,他的话,越发地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忽然觉得自己从一棵风中柳变成了一只鹰,一只就要搏击长空的鹰,羸弱的身体,脆弱的神经,还有离家的惶恐,对未知境遇的焦虑,都不再是问题,烟消云散了,此时再望向杜牧,她的眼神是坚定地,欢快的:
“我会好好地,我的运气一直很好,这一次也不会错,上天会让我们娘俩平安到达那片土地的,谢谢你能来送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请保重自己,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廷桓的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地流淌,是了,眼前的女人虽然满面倦容,身体疲倦的随时会栽倒到地上,但是她说话的口气,她说的这几句话,都是那时,梅痕会说的。杜牧的眼眶却是干的,廷桓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庄淑,梅痕,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比她坚强百倍的榜样,而不是一个在悲痛的深渊无以自拔的魂魄!他接着以之前平稳的语气说:
“嗯,上天定会保佑你,你们,因为你一直是一个幸运无比的人,此去,将很难再有你的消息,但如有机会,请一定要给我们传回你平安的讯息,我,我们都会以余生等待你和孩子的平安归来”
“你,你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庄淑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她下意识地将双手放到隆起的肚皮上。廷桓是那样地渴望,渴望扑过去抱抱庄淑梅痕,抱抱他们的孩子,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权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冰凉的泪水已经把胸前的衣服全部浸透,他甚至没有去用手去擦拭过,只能再一次平静地说: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之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平生也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如此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的世界,我自清风明月,坦然度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会是我余生唯一惦念的女人,没有什么艰难是熬过不去的,咬咬牙就都随时间而去的。”廷桓甚至挤出了一个笑容,他希望梅痕能看到,这时,庄淑笑了,笑的很灿烂,如枝头绽放在阳光里的花,闪着耀眼的光。她一定是明白的,明白廷桓的心迹。她再无留恋之意,转身就要离去。廷桓赶紧将手伸向怀中,并喊道:
“请稍等一下。”他将那张叠得妥妥帖帖的宣纸递过去,庄淑疑惑地接过,刚想打开,廷桓做了个手势制止道:
“不要看,至少现在不要看,以后,也许它会告诉你,我是谁。”庄淑迟疑了一下,就将那张纸贴着胸口放在夹衣里,然后再次冲廷桓笑了一下,转身离去了。廷桓目送庄淑蹒跚地离开,心里的悲哀如春天的泉水,一股一股地涌出地面,浸润着周围的草地,哀愁又像疯长的草,绿意无可遏制地弥漫向天际
如果不是那两个声音又传了过来,廷桓恐怕已经想不起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了:
“怎么回事,庄淑那个女人在那跟杜牧说了什么,杜十三怎么面无表情的,这种情况下,他们不该抱头痛哭流涕,依依不舍吗?嗨,庄淑扭头走了,怎么杜牧也不追?”
“看来,他们的感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啊!”
“说不通啊,为什么我听不到他们的对话?难道我的超异能力在渐渐消失?不对啊,在这之前,我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呢。我已密授杜牧前来,让他劝说庄淑回心转意,他不可能不听我的话的。哎,那个女人已经向船的方向去了,怎么回事,我去拦住她。”听了这话的梁叔应该都没有动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就像隔着一个巨大的屏障,芙蓉看得见,却进不得那里,自是无法前去拦住庄淑。梁叔本来以为这芙蓉会大发雷霆,谁知芙蓉自嘲的笑,
“又成这样了,莫非又是那几个鬼魂捣的乱?不该啊,我后来再没有惹过哈哈,这次我可不上当了,闹不好,又被可怕的漩涡带去汉代,我这人生也太悲催了。”梁叔很奇怪地看着他,实在搞不懂她自言自语说什么,更不清楚所谓的“漩涡”是什么东西。不想芙蓉这一次想不到地爽快,她回头对梁叔说:
“梁叔,这回你如愿了,让那个女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葬入鱼腹,还是客死他乡,那都是她的造化了,我先走了。”说完,不等梁叔的反应,径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