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书记宣读了文件的精神和抽调的具体内容，完了，斜睨了一眼张方才，也不言语，跛着腿走过来坐在方华身边，扬头眄视着前面。

张方才手里捧着茶缸，吹一口气，喝一口茶，象是在细细地品味着。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知青们都瞪大眼睛、咽着口水瞧着他，似乎刚才书记把事情关键部分没讲，留给属于关键人物的他。

好一会儿，张方才象似品足了味道，他咂了咂嘴，阴冷地笑了笑，把茶缸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又干咳了两声：“同学们，我在百忙之中到这里来，是为阐明一件唐突、幼稚的事。什么事呢？实际在坐的诸位都清楚。”

他看着方华和朱三槐一眼：“黑龙沟知青与大队签订的抽调协议违背文件精神，没有法律依据，也不受法律保护，是一场荒唐、可笑的行为。我代表连营子公社知青办宣布此协议无效！”他冲那边的人群挥手致意。

“好啊！对、对！”下面的人响应地嚷着，还有人互动地鼓起掌来。

方华蓦地站起身，用犀利的目光朝骚动的声音处看了看，扭回头，对朱书记平静地说：“朱书记，您是当事人，在坐的诸位也都是当事人，白纸黑字有你们的签名，有大队的公章，这比现今民间的私下合同还有效，如何说不受法律保护？”

方华走上前来：“同学们，我们是从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学校走到一起来的，我们做的是同样一种劳动，我们吃的是同样的饭菜，我们同样在风雨中摔打，同样的命运把我们结合一起，难道这些还不能够把我们的心连在一起吗？抽调回城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扪心自问，兄弟姐妹为此出尔反尔，反目结怨值得吗？人啊，最简单、最起码的就是要为他她所说过的，所做过的负责。”方华情感真挚，话语中个饱含深情，刚才噪动的人自知理亏，羞愧地低下了头。

朱书记一跛一跛地走上台前：“同学们，方华说的我听了很受感动。古人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坐的都是君子，怎能说话不算数呢？方华老早就跟我提了此事，夏季基于民兵集训时我也和大家讲了，在坐的哪个也没有反驳呀，还是通情达理的。我与你们都一般远近，绝不会搂一个推一个。人要讲诚信嘛，你们说是不是？”

本来理亏，再加上大队书记这么说，许多人从嗓眼应着：“是”

“是什么是！我是公社知青办主任，刀把子在我手里，去留大权在我手里，唯有我说了算。哼，大队书记，就是公社书记也是铁路警察管不了我马路这一段！”

“张主任，人不要得意忘形，你说的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是一名共产党员，就应该遵循组织原则，下级服从上级，地方服从中央。各自为政，你把党组织纪律放在何处？言外之意，连营子凡是知识青年的事只有你一手遮天。你错了，比你手大的人多得是，可哪个人也别想遮住天！”

方华己无职无权，可张方才见了她心里仍是发虚、打憱。此时的他暗下叫苦不迭，悔恨自己忽略了她的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家剥得体无完肤、威风扫地，深感无地自容。

忽然，眼前出现了李为民，他塌软的腰背顿时好比插上一块木板硬了起来，抖擞精神：“方华、朱三槐你俩看着办，我的能力，其实你们是知道的！”他拎起公文包，灰溜溜走了出去。